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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能够对立原道造说什么呢?是责备,还是怨恨,亦或是冷漠?说到底,他就从没有花过心思去了解自己以前的同伴,不知道立原道造到底是从一开始就是猎犬的人,还是半途受贿才背叛,更不知道立原道造究竟是怎样的性格,怎样的身世,怎样的人生经历。现在被背刺一刀,某种程度上也是自己害了自己吧。想到这里,芥川龙之介那方才还有些剧烈的反应便缓缓地褪去了,看向立原道造的眼神只剩下一片中立性的翳然。 立原道造压了压自己的帽沿,开口想说什么,却又始终没有发出一个音节,几回反复多次覆辙,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放弃了与他交流,默默地退到了旁边。 “噢,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应该挺好的,结果挺一般啊。”福地樱痴摇头耸肩。 “我没有朋友。”芥川龙之介音色沙哑地说了一句。他的口气十分平淡,听不出任何波澜。 立原道造看了他一眼,紧锁眉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是吗?可是我们这边调查到了不少人物,他们好像都和你关系匪浅,比如说……太宰治?” 芥川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中原中也?” 还是摇头。 “那就奇怪了,既然你在港口黑手党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家人也没有……你有家人么?” 他没有回答。 “这不成说,你在那个组织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家人也没有,为什么还要联系他们来和我们猎犬作对?” “我从没有背叛过。” “这么说还是我们这边的间谍报假,我们都冤枉你了?你和港口黑手党已经一点联系也没有,恩断义绝?” “是的。” “好吧,就看看你能嘴硬到何时。” 他频频微笑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桌子边踱步几遭后,忽然看向了芥川龙之介,目光中意外的有了些不舍:“芥川,说老实话,我很中意你。谁背叛我,都比不上你背叛我那么的让人那么难过。我从来没有像渴望你那样渴望过谁。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你真的很有资质,我想用余生所有时光来引导你成为数一数二的战士。” 芥川欲言又止,踌躇了几秒后,他看向了福地樱痴,与后者四目相接。那个时候,芥川有些怀疑了。福地樱痴眸眼中的那些情感,究竟是真的,还是演出来的?那颠摇着的泪花,那象征着心口钝痛的阴霾,究竟是他不遗余力的坦白,还是召之即来的手段?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身体病成那样,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地教导你,甚至把我毕生的战斗技巧全都传授殆尽。看到这把刀了吗?非常漂亮,非常威风,是吧?我曾经想过,等有一天,我这一把老骨头即将魂归故里了,一定要在遗嘱里写上‘此刀归芥川龙之介所有’这句话……可是你却背叛了我,辜负了我的信任与期待,不是吗?” “我从没有背叛过。”芥川重复着说。 “立原可是从小就在我们猎犬长大的,他绝对是猎犬最出色的间谍之一,在他十二岁那年,我们就开始为他潜入港口黑手党做准备,怎么,难道我不相信他,反而相信你?”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拍得囊囊有声。 芥川对立原道造扫过去一个眼神。立原道造看了他一眼,把脸别过去了。 “也好,行吧,既然你一直坚持说自己是清白的,那我就只能用最原始的拷问手段了。”福地樱痴扬起脖颈,看了天花板一眼,有点像是在收束眼泪,等他再度把头低下来时,脸上已换好了不拘小节的笑容,“你应该觉得我所说的故人是指立原吧?那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他看向了门口,房门也应时地发出了轻微的动静,昭示着接下来会有人打开它的事实。芥川龙之介忽然感到了紧张。不祥的预感彻骨而来,逼将得他冷汗溢出,只用须臾就到了沦肌浃髓的地步。他想要腾坐起身。众多疑窦形成的砭骨感如同雷电一般,使脑神经激烈地跃动起来,细胞与肌rou都开始受热沸腾。随之而来的是不安的情绪,如雷后骤雨一样哗然倾下,卷风来临。 “稀客稀客,能请到您本人,真是太不容易了。”福地樱痴双手做端状上前,对站在那里的人做殷勤状。 还未等那人做出反应,一位金发的长裙女孩便从他背后跳出,异常不悦地挡在了两人之间,俨然一副不准他靠近的样子。 “失礼了。”福地樱痴捋着胡须仰头一笑,“这位可爱的小姐是?” “爱丽丝。我的保镖,我的守护神。”森鸥外也对他扬起了一个找不出破绽的笑容,而后款款地走上前,姿态彬彬地入坐,神态憩意,双手的手肘轻轻往桌面一搁,十指交叉,手背闲适地托着自己的下巴。 “森首领如此信任我们,只派一个小女孩来保护自己吗?” “嗯……倒也不是完全信任,只是按照要求赴约,和平进行交涉,自然不会反应过度,”森鸥外慢慢地弯起嘴唇,形状美观的唇梢一点点向上方推进,划出小段的弧,“只不过外面的那些人,也许就没有我这么温柔大方了。万一他们觉得我有危险,直接冲进来,可不好办。是这个道理吧,大名人?” “那是,自然是这个道理。”福地樱痴抽椅对坐,“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感谢贵方应邀,我们就直接……啊,对了,还是得先寒暄一番。”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被铐在角落处的芥川龙之介,“来和故人打个招呼吧,既然你的心还在港口黑手党,那一定很怀念这位大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