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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见到范局,把后备箱的画送给他,就说是你挑的。”程淑然把手机放下,“还有那两个砚台,晚上送范安琴回酒店的时候再拿给她。” “拿不动。”程斯蔚合上眼,语气随意地回答,“太沉了。” 程淑然从包里拿出平板,屏幕亮起,白光照亮她的脸:“那就用点劲。” 车子驶向高架桥,绕过整座城市中最高的那栋楼,从出发一直到酒店的这段时间,程淑然接了五个电话,大部分时间是别人在说她在听,通过零星的几句对话,能听出电话内容是跟东临的项目有关。 电话挂断,程淑然把车窗摇下来一半,冷风迅速灌进车厢,程淑然很轻地咳了两声,开口说:“这几天,不要离开保镖的视线。” 程斯蔚睁开眼,拢了拢外套,转头看她,笑着说:“终于是要轮到我了?” 从这个月开始,程家的新闻就没断过,而且一篇比一篇讲的难听,除了程淑然的狠厉手段之外,还开始对她的私生活添油加醋。女总裁的私生活,比男高管的噱头更甚,只要是爬的够高的女人,不论她的能力有多么突出,只要说一句:靠男人,就可以全部抹杀。 但这些完全影响不了程淑然,对于这些事情,她早就免疫了。所以,竞争公司开始转移注意力,把矛头对准了程斯蔚。身世的事早就尘埃落定,但二十出头的富家少爷,私生活总不会多干净。 可惜查来查去,只查出个已经结婚生子的林娅迎,更何况没人想得罪林家。 “最近多去找一找范安琴,晚上跟她吃吃饭,她想打游戏你就陪她打。”程淑然关上车窗,拿起手边的保温杯,拧开盖子,伴随着盘旋上升的白色热气,低声说:“离男的远一点。” 听见程淑然的话,程斯蔚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下去,最后完全消失在平直的唇角。 晚上七点,商务车停在酒店门口,三分钟之后,一对男女从灯火通明的大堂里走出来,程斯蔚下了车,站在门边迎他们上车。范桢看见程斯蔚便露出笑容,伸手揽过他的肩,拍了两下后,笑着问他:“下学期就毕业了吧?” “是。”程斯蔚微笑着说,“马上就可以当无业游民了。” “无业游民好啊。”范安琴抽空从游戏界面中抬起眼,“这么有钱的无业游民我也想当。” 前往饭店的路上,范桢聊起东临的项目,话里透露出希望他也能在施工单位的名额里增加几个公司,程淑然笑着应下来,语气满是客气。范桢很满意,几句寒暄之后,他回过头,看向坐在后面的程斯蔚。 “小程,听说你有的同学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有一个。” 范桢点点头:“在这个年龄结婚的不多啊。” “嗯。”程斯蔚笑了笑,“应该是遇到对的人了。” “也是,要是人对了,早结婚也是好事儿。”范桢的视线扫过后座的两个人,语气隐晦而随意。 晚上那顿饭吃的很愉快,范桢多喝了几杯酒,整个人不再高高在上,甚至自己主动聊起已经离婚的妻子。拿着筷子的范安琴顿了一下,然后重重地扔下筷子,站起来就往包厢外走。 “斯蔚,过去看看。”程淑然说。 包厢外的走廊明亮,走到尽头,推开玻璃门,程斯蔚看见站在露天平台的范安琴,站在她旁边,程斯蔚看见她指间夹着的烟,火星被冷风吹得猩红。 “抽吗?”范安琴眯着眼,晃了晃手里的烟。 程斯蔚摇头,靠着栏杆,低头看楼下灯火通明的街道。 “不抽烟的男人很少了,我们学校不论男女都是大烟枪,美名其曰是找灵感,实际上就是装逼。”掸了两下烟灰,范安琴转头看他,笑着说,“其实咱俩还挺搭的。” 路边忽然亮起的远光灯闪到程斯蔚的眼,他往后撤了一小步,扭头看着范安琴,十分平静地开口说:“你是拉拉。” “你是gay。” 两个人对视几秒,笑了起来。 大概是同性恋的某种雷达,程斯蔚第一次见到范安琴,就有这种感觉,因为知道,所以他并不介意程淑然三番两次安排他们见面。 “那我不是。”范安琴猛吸了一口烟,接着把烟头在墙砖上碾灭,黑色烟痕划出一道很长的弧线,“我看见过你,跟一个男的在一起。” “虽然没有接吻,也没有牵手,但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一对儿。” 冷风刺骨,范安琴拿烟的手指被冻僵,手拢到嘴边,范安琴哈了几口热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程斯蔚好久没说话了。转过头,范安琴想要调侃的话冲到嘴边,对上程斯蔚的眼睛,又把话生生咽了回去。 程斯蔚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白的像雪,只有眼眶通红,看起来失魂落魄。 “分手了?”范安琴小声问他。 “没有。”程斯蔚用力地摇了摇头,停了半晌,才笑着说:“就是好久没见他了。” 其实也没有多久,人生漫长,和一个人几十天没见到面并不稀奇,但很奇怪的是,沈峭好像从他的生活里蒸发了。周围没有人知道他们相爱,也没有人提起过沈峭的名字。如果不是范安琴说她见过他们,程斯蔚甚至会怀疑沈峭是他疯癫之后,杜撰出的人生唯一。 还好不是,程斯蔚低着头,笑出了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