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她的内心第一次这样正面的面对这句话，而这么短短的事实，却让杨佳静内心里的愧疚，狠狠的压着自己喘不过气来。

    抱着头紧闭双眼的杨佳静，在跟自己心魔对抗着。

    而黄佑莐似乎被微小的动静唤起，轻声地说着。

    「姊姊，你回来啦。」

    听到黄佑莐的声音，杨佳静快速的将自己整顿起来，换上平常的表情。

    杨佳静彷彿刚刚没有在与自己的心魔对抗的样子，一副歷练的模样，是她练习许久的面具。

    「小事处理的很快。倒是你怎么就这么睡着了？」杨佳静靠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一脸有趣的问着。

    黄佑莐看着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紧张的坐正，并将外套还给杨佳静。

    「啊啊！姊姊抱歉，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杨佳静接过外套，好笑的说着。「有这么累啊？」

    黄佑莐认真的点着头。「这几天睡不好，一早忙学校，晚上忙频道的事，有种蜡烛两头烧的感觉。」

    「但你刚刚给我的感觉，让我不觉得你有这么累啊。」杨佳静说着，而当黄佑莐看向她的眼神时，才想到杨佳静说的，便是刚刚她们俩亲吻的事。

    黄佑莐低头脸红着。「那姊姊刚刚──

    「我说了，不要叫我姊姊的。」杨佳静纠正黄佑莐，轻声语气显得相当的平淡。

    黄佑莐微微抬起自己的头，发现杨佳静正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盯着自己看，让她更害羞的撇过头。

    「那佳佳刚刚是认真的吗？为什么要……」黄佑莐问不出口杨佳静为什么要亲吻自己，她太害羞到无法准确地问出完整的问题。

    不过杨佳静还是听懂黄佑莐的问题核心。「我为什么要亲你吗？这问题问的好，因为问倒我了。」杨佳静如实的说着。

    「是因为佳佳喜欢着我吗？因为我……很喜欢佳佳。」黄佑莐豁出去的告白，而杨佳静还是不为所动的盯着杨佳静。

    「前面的问题，我不知道；而后面那句话……老实说我有点惊讶，但也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黄佑莐紧张的吞着口水。「做好怎样的准备？要拒绝我的准备吗？」

    杨佳静愣住了，因为她只做好会听到这句话的准备，她并没有想过之后的回应。

    而她该拒绝吗？但心里却又不想伤了黄佑莐，而且杨佳静是真的满喜欢她啊……

    「我并没有要拒绝的意思，我只是做好你可能会说出这句话的准备而已。」杨佳静如实的回答，并没有给予黄佑莐她想要的答案，让她不断的问着。

    「那佳佳的心情呢？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跟我一样。」

    “我想知道我们是不是互相喜欢着？”

    黄佑莐在内心吶喊着，但表面尽可能的保持镇定。

    杨佳静看着黄佑莐认真的模样，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我的心情……也许不是那么好说明白的。」杨佳静的眼神始终无法正眼瞧着黄佑莐。

    「是因为佳佳刚分手吗？」黄佑莐单刀直入的问出她一直闷在心里的疑问。

    虽然黄佑莐从未向谁打听过，但从前几天黄佑莐在杨佳静家，目睹杨佳静那样情绪的崩溃后，那样没来由地哭泣，似乎容易出现在一个人刚失去某人后的状态。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崩溃，让心细的黄佑莐推断出之所以这样的原因。

    杨佳静的手用力的握紧，彷彿要坦诚这些事，对她是很大的耻辱，而她正在抗拒着。

    「没关係，不想说就不要勉强，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吧。」黄佑莐的语气毫不保留的表现出自己的失望，但她又不希望自己太过无礼的去刺探对方。

    压抑着自己的好奇，这样的表现，让杨佳静心软了。

    「的确是刚分手，不过说“刚分手”这样的时间点好像不太对，但对于维持了十五年的感情，分手一年半，的确像是“刚刚”似的。」杨佳静那没有情绪的语调，却是她心在痛的反射反应。

    黄佑莐默默的在心里消化这讯息，但她忍着泪水，往前一步紧紧的抱着杨佳静。「我感到很抱歉，我知道分手很难受，尤其是像这么长的一段感情。」

    轻轻搂着黄佑莐的腰，杨佳静歪着嘴角微微一笑。「说成这样，难不成你也刚结束一段数十年的感情吗？」

    黄佑莐拉开自己与黄佑莐的距离，但她的手依旧放在杨佳静的肩上，而杨佳静也还紧紧的抱着黄佑莐的腰。

    「这又是在笑话我了吗？虽然我没有谈过那么长的恋爱，但每一段感情我都很用心去经营，所以我当然懂失恋的痛苦啊。」

    看着黄佑莐那样认真的为自己辩解着，让杨佳静更加的开怀笑着。「是是是，我们的小佑最善解人意了。」依旧仰头笑着的杨佳静，却因为黄佑莐的嘟嘴停了下来。

    「我说过，你再嘟嘴我就要怎样？」杨佳静再次说出这让黄佑莐害羞的话，但不同于上次那样的紧张，这回，黄佑莐则是採取行动。

    她往前轻轻的吻了一下杨佳静。

    对于黄佑莐这样主动的回应，杨佳静露出被挑衅但却也乐于接受挑战的浅浅微笑。

    只有微微上扬的一侧嘴角，那样有自信的微笑，黄佑莐相当喜欢。

    「所以你明明知道，却还是一直对着我嘟嘴喔？你这个小心机鬼。」杨佳静开着玩笑说着，语调是那令人酥麻的沙哑。

    她缩手将黄佑莐抱的更近，而她则是不敢看着杨佳静那深深吸引着自己的双眼。

    「这是一种自然反应了，我也没办法。」黄佑莐为自己辩解着，但自己却也喜欢这嘟嘴所带来的回应。

    「不过──

    在话题再次被带离前，杨佳静赶紧开口。「不过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任何情人间的承诺，我还不能将我们之间的关係更近一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能力去给人承诺，所以我觉得你不应该继续在我这边浪费时间，你应该——

    黄佑莐以手盖在杨佳静的嘴巴上，停止她继续说下去。「你要是再这样说下去，我就要生气了。没有人可以决定我要喜欢谁、爱上谁，你只说现在不能给我承诺，不代表我就要放弃你啊！」

    「但──

    「不要以为放弃我就是对我好，那只会让我对你感到很失望而已。我希望可以陪在佳佳身边，就算只是朋友我也很开心的。」黄佑莐的眼眶再次泛着泪水。

    「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不能让自己心爱的人远离自己呢？

    为什么她要不断的伤害别人与自己？

    杨佳静藏在内心深处的疑问，连她自己都不得而知。

    黄佑莐笑了，开朗地笑着。「没为什么，我只是很喜欢你而已。」

    对于黄佑莐再次的表白，让杨佳静只是低着头不语。

    她不想用同样的方式再次伤害自己。

    用着朋友的名义去爱着一个人，她曾经想尝试，但却痛苦的发现自己做不到。

    朋友与恋人之间，是存在着绝对坚固的一道墙，而那墙上有着无数的荆棘，没有人可以在那道墙上安稳的过着日子。

    任何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最终都会被那荆棘刺痛到无法再下去。

    而当决定退一步后，两人不会再是朋友，只会是熟悉的陌生人。

    杨佳静经歷过的痛苦，她不想要黄佑莐也去经歷。

    「喜欢我会很痛苦的，你只会一直受伤。」杨佳静痛苦的说着，而黄佑莐只是带着更加坚定的笑容。

    「也许吧，但这不就是谈恋爱吗？有苦有乐才更刻骨铭心啊！」

    该说黄佑莐天真吗？

    不！她的表情与语气都显示出自己已然想通这些，但明知道会受伤，她还是不顾一切的想要试试看。

    杨佳静想着，这就是自己这么喜欢黄佑莐的地方吧！

    那股青春、不怕衝的模样，曾是杨佳静当初第一次心动的回忆，她怀念与惋惜着。

    杨佳静叹着气，但在开口前被黄佑莐抢先一步。「就让我陪着姊姊吧，对姊姊来说应该没有什么损失的。」

    「又叫我姊姊？」杨佳静出于习惯的偏离话题，这是她不想继续说下去的反应，但黄佑莐这次并不买单。

    「如果姊姊愿意让我试试看，我或许会愿意叫你佳佳。」

    杨佳静终于认真的看着黄佑莐，再次被她那认真的模样震着。

    一段与自己内心交战的时刻，难得感到妥协的杨佳静，大大的吐着气点着头。

    面对内心再次响起的警告，杨佳静又一次的忽略。

    「我不能保证什么。」杨佳静说着。

    「佳佳什么都不用对我保证，我自己明瞭，你只要像平常那样对我就好了。我们现在这可以说是什么呢？」黄佑莐歪着头皱着眉思考着，杨佳静看着黄佑莐烦恼时的可爱模样，内心產生一种保护慾，她稳稳的抱紧黄佑莐。

    黄佑莐“啊”的一声，让杨佳静可以稍微从她那可爱的脸上分心。「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对于这句话，杨佳静竟毫不留情的仰头大笑着，让黄佑莐感到羞愧的嘟起嘴，挣扎着要离开杨佳静的拥抱。

    但杨佳静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紧，并且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着。

    「不要再嘟嘴了，我会想要过越那条恋人未满的界线的。」

    「我不介意佳佳跨越那条界线。」

    对于这句话，杨佳静并没有给予更多的回应。

    两人就这样互相拥抱着，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直到杨佳静桌上的无线电在呼喊着她时，两人才勉强的回到现实。

    「佳佳要去忙了？」黄佑莐问。

    她看着杨佳静回完话后走到一旁的柜子里，从里面拿出一件新的衬衫。

    「对啊，毕竟工作不会自己完成的。」杨佳静背对着黄佑莐，自顾自的换着衣服。

    那两条吊带此刻正垂在杨佳静的大腿上，而黄佑莐的目光再次看向那后颈的玫瑰花刺青。

    杨佳静将脏衬衫掛在椅背上，然后将身上那件衬衫的袖子整齐的往上捲……没办法，她放在这边备用的衬衫只有长袖的。

    黄佑莐走过去拿起办公椅上的脏衣服。「我帮姊……佳佳洗吧，也顺便帮你烫，不然你白天弄完，睡觉的时间又更短了。」出于习惯的喊着姊姊，黄佑莐赶紧改口。

    杨佳静边捲着袖子，边看着黄佑莐。「你愿意做苦差事？」

    黄佑莐疯狂的点着头。「我喜欢做，就不算苦差事。」

    对于这样天真的说法，杨佳静无奈的笑了笑。「你啊，真的是。」杨佳静边说着，边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自己那一大串的钥匙。

    「你如果想要的话可以去我那边。」杨佳静从那一串钥匙里拆出自己公寓的感应锁与家钥匙，递给了黄佑莐。

    两把钥匙上，还有着一个旧旧的玫瑰花吊饰。

    接过钥匙的黄佑莐，感到讶异的问着。「我可以就这样过去？」

    「你又不是没去过。」

    「我知道啊，但就在我们刚刚坦承了那么多，佳佳愿意让我去喔！」

    「对我来说，朋友以上已经是个不一样的关係了，我愿意让你想来就来。」杨佳静的袖子已经整齐的捲在手肘之上，而她正在调整自己的吊带。

    不过她不愿意看着黄佑莐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不曾说出这样的话。

    黄佑莐开心的接下这钥匙，但随即又想到问题的问着。「那佳佳要怎么回来？你有备用的吗？」

    杨佳静从容不迫的回答。「有是有，但此刻我放在家。不过没关係啊，我打电话给你不就好了。」杨佳静对着黄佑莐一笑，捏捏她那柔软的脸颊。

    杨佳静整理完自己的服装仪容，准备下楼工作。而黄佑莐则拿着杨佳静的脏衬衫跟在身后。

    「那我先回宿舍拿些东西，再去佳佳家。」

    「看你！反正钥匙现在在你那。」杨佳静陪着黄佑莐走到门口，在黄佑莐短暂的与自己道别后，杨佳静出声喊着她。

    「对了，你明晚有空吗？店里要聚餐，我想带你一起去。」杨佳静终于说出她最一开始想问的问题，而黄佑莐的回应是大大的微笑。

    「当然没问题，我会排开万难的跟佳佳一起去的。」黄佑莐说完，挥着手道别，然后坐上招来的计程车离开。

    听到这句答应，杨佳静竟然感到许久不曾有的松口气，还有被接纳的愉悦。

    「经理！你在哪边？吧檯这边需要您！」耳朵里的耳机传来李伟顺的呼喊，杨佳静看着计程车离开的方向，压下领子上的按钮。

    「我来了！」杨佳静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的语气是多么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