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戾宁王的掌心宠 第47节
许清风拉住小太医的衣襟,急忙问道:“说!谁?” 小太医回答道:“是百鸟坞中的百鸟神医,那神医不是我们杞国人,但如今住在我们杞国。只是那神医性格古怪不愿意与人多接触,似乎是因为他年少时丧妻所致,若是请他来说不定能够救王妃。” “百鸟坞……”李宗渠有些恍惚,随即忽然听见里头传来声音。 “王妃!王妃又吐血了!” 李宗渠慌乱中推开众人,匆匆蟒鳗跑了进去。 此刻的许清如面色苍白,整个人虚弱无力,而双目之下皆是鲜血,而她身旁的丫鬟正用帕子替她擦去嘴角上的鲜血。 “王爷……”许清如的声音有些虚弱无力,她的手微微抬起像是要抓住李宗渠。 李宗渠上前一步拉住许清如的手,他紧紧地拉着她,克制着自己颤抖着温柔道:“清如别怕,本王在,本王一定救你。” “王爷……不要迁怒太医。生死有命,能嫁给你妾身已然觉得很幸福了。”许清如强撑着自己如同浮萍一般的身体,扯出一个凄凉的微笑。 李宗渠低着头像是强忍着眼泪,许清如凑近小声道:“王爷,此次不是单单冲着妾身来的,是冲着王爷来的,王爷此刻若是杀了太医迁怒于宣王府,那王爷就得不偿失了。” “本王从不想做世人眼中的圣贤,本王想做你一辈子的相公。”李宗渠低着头却哭出了声。 这是许清如第一次看见李宗渠当着自己的面哭,许清如轻轻用手指抚去他脸上的泪水,宽慰道:“我们已经是一辈子的夫妻了。” “他们为什么要害你,为什么不冲着本王来?”李宗渠哽咽着像是个受伤的孩童。 许清如苦笑道:“王爷说的什么傻话。王爷妾身熬得住,妾身答应你不会离开你的。” 许清如像是耗尽了力气,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许清风和蒋太医站在门外。 许清风问蒋太医:“蒋太医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妨告诉本官实话,你应当知道大理寺的酷刑,不是开玩笑的吧。” 面对许清风的威胁,蒋太医吓得扑通跪在地上,道:“大理寺卿明鉴,老臣查看过了,应当不是单纯的吃了一次食物便中毒,此毒应当是在别处下的,而且此毒发作极慢,说不准是日积月累的。很难说宣王妃送来的那食物是否就是将隐藏的此毒激发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许清风皱眉,若是如此,那此人心机该是有多深,他早就算计好了李宗渠对许清如的情意,早就做好了打算。 难道此人是李宗义? 可李宗义送来的东西许清如都是丢了出去的,要么就是放在仓库里积灰,如何能害到许清如。而宣王送来的东西也不过就是宣王妃今日送来的这一次而已。 难道还有其他人? 许清风只觉得头疼,他在大理寺任职如此之久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皇家的争斗不休,可拿血rou之躯换来的荣耀真的值得吗? 杞国皇都, 万楼之楼,万福楼。 万福楼顶层的一间雅间里传出悦耳的古琴声,带着一丝丝离愁一丝丝沉闷和阴郁。 弹琴的人闭着双眼似乎已经陶醉在自己的琴声之中。 而站在他身侧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其中一人头上有一缕银色,此人叫阿银是弟弟,而另一个叫阿金是哥哥。 “我弹得好吗?”弹琴的人问阿金阿银。 阿金道:“公子弹得极好,公子不仅弹琴举世无双,连下棋都是一等一的。” 阿银摇着扇子笑道:“是啊,我们公子这盘棋下的极好,如今宁王府里算是乱成一团了,想来宁王此刻一定是恨不得即可杀了宣王。” 阿金也笑着道:“他们杞国人像来自负又自我,让他们兄弟相残也好,省得我王日后费心了。” 这位被叫做公子的人,便是万福楼的主人,阿哑公子。 阿哑公子冷漠一笑道:“若是真的如此顺利,那为何李宗渠还按兵不动?这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吧,那许清如应当已经痛不欲生了才是。这身为相公看着自己的娘子如此痛苦,还能如此淡然?” 阿金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查看了,宫里的太医几乎都在宁王府了。只是这群太医过于天真了,我们大漠国的毒岂是他们能够轻易解开的。” 阿哑公子嘴角勾起一抹肃杀的笑意:“这样的好戏,怕是杞国皇帝烦透了吧。也好,就当是给他们一个教训,等日后我王攻入杞国,也不枉我这么多年的苦心孤诣。” 阿银沉默了一会儿道:“李宗泽虽然好利用,可此人过于愚笨,我们真的要帮助他夺得皇位吗?” 阿金狠狠敲了敲阿银的脑袋瓜道:“笨蛋!就是因为他笨才要利用他,你瞧他多听话叫他做什么都做,连自己刚娶进门的王妃都蒙在鼓里。不过这也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事。只要我们把祸水引到太子李宗义身上去,让李宗义和李宗渠二虎相斗,这杞国不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阿哑公子缓缓起身道:“那毒虽然难解且可凭着太医院那些个老东西的手,这许清如怕是还能撑个几日。这许清如不死,李宗渠就无法乱心神,你们看看还能不能派人进宁王府?” 阿金阿银皆摇头:“过去的毒靠的都是万福楼美食这个招牌。至于去宁王府派人手,属下试过,那王府的董楼极为机警,怕是不行。” 阿哑公子也不觉得疑惑,又坐下淡然道:“无妨,我们不是派女人在魏延身旁吗?让她怂恿魏延去找李宗义。我就等着看这两个男人,当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是被他们害死时是如何的表情——”? 第六十七章 宁王府外的车马已经备好了, 许清风疾步跟随在李宗渠的身后,他知道李宗渠已经下定决心亲自去寻百鸟坞的神医。 “王爷。”许清风唤住了李宗渠,思虑片刻后缓声道:“王爷, 微臣随你同去吧。” 许清风从蒋太医口中得知这个神医性子古怪,未必会同意来王府替许清如治病。许清如身子弱经受不住车马劳顿,给李宗渠的时间有限,许清风怕他会一怒之下得罪了神医。 李宗渠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紧随其后的许清风, 沉声道:“兄长,清如身子弱需要人照顾, 如今本王谁都不信, 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本王离开王府, 此事很快就会让其他皇子知晓,为保万全需要兄长亲自照应了。” 许清风思索片刻后,随即点了点头。李宗渠说的没有错, 如今凶手还没有找到, 无论是李宗义还是李宗泽都有可能, 甚至还可能是他们未曾察觉过的人。 如果此人尚且还潜伏在宁王府之中, 那么许清如的处境就会变得相当危险, 许清风确实没有办法在此刻离开。 李宗渠没有带多余的人,只是让董楼陪着自己一同去百鸟坞。 快马加鞭赶去,到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以后。 这三日二人几乎都是未眠未休, 连马都跑死了一匹。 百鸟坞远离市井,算是个难得的清净地, 听外头的人说, 百鸟坞里住着的这位神医其实是个可怜人。这神医与他的妻子情深似海, 可他妻子身份卑微又不讨父母喜欢, 自打出生起身子就一直不好,后来全靠药物吊着,果不其然二人成婚没多日那女子便骤然离世。 自那一日起这神医就性子大变,再也不随意给人治病,甚至还把自己锁在了百鸟坞中不与人见面说话。 百鸟坞里养了不少的不同种类的鸟,刚走进林中便可以听见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可现下的李宗渠和董楼二人却没有这样的闲心欣赏这里的美景。 穿过一大片的竹林,在竹林的深处有一座小木屋,木屋上的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而与这一切不协调的是在这木屋旁竟然是一座坟墓,坟墓上立着碑,却没有字。 李宗渠和董楼二人都有些累了,二人现在院子里坐下休息了片刻,随即董楼才冲着里头喊道:“神医在吗?” 屋子里头没有声音。 董楼拖着疲惫的身子再一次站起身来喊道:“神医在吗?” 这时,门开了。 里头走出来一个刚至中年的男子,男子身材瘦小,神色淡漠,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像是一潭死水一般完全没有生机。 董楼想此人怕就是那个神医了,先拱手敬重道:“您就是这百鸟坞的主人,神医?” 神医没有看董楼,视线却落在了坐在一旁显得精神不济的李宗渠身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衣着俯视之后,冷漠道:“若是达官贵人,大可不必来此。你们身价上千上万,什么样大夫会找不到?何苦来我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寻医。” 李宗渠缓缓站起身来,难得恭敬,出声道:“神医,我等来此是因为,家妻受了jian人所害,身患剧毒之症。还望神医能救救她。” 神医又看了看李宗渠的脸,这样好的模样,难道会缺女人? 神医嗤笑道:“这位官人,你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金线所织,手上佩戴的指环都价值千金。想必您那位妾室一定是有通天的本事,才能如此魅惑了你,让你为她跑到这里来。” 董楼见神医出言不逊,怒视道:“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妾室?那是我们公子的正房!” “是吗?”神医似乎不信:“那倒是稀罕了,这得了官爵的男子大多都希望自己的糟糠之妻短命早死,还真有为了正妻来寻医的。只是按照你们的家室,想找个有名的大夫应当不是难事,说不准连太医院的太医都会愿意为你们治病,何苦来找我?” 董楼翻了个白眼,气道:“神医!我们尊重你,可你不能这样奚落我们。我家夫人乃是正妻,名正言顺许配给我家公子的,更何况,若不是太医院那帮太医无用,我们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 神医听了微微一愣,随即道:“原是如此。看来眼前的这位公子怕不是个寻常的贵公子。怕还是个皇亲呢。只是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太医院的太医都治不好你家夫人,你倒不如就此放下,以你的家室,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董楼听了差点儿要拔剑,李宗渠连忙制止了董楼,李宗渠看着神医,心中想着,这神医言语间咄咄逼人像是早年间厌恶极了官宦子弟这才对李宗渠的到来充满了敌意。 李宗渠便解释道:“神医,实不相瞒,我乃当今杞国皇帝的四子。家妻乃是大理寺卿的亲meimei,我们二人是琴瑟和鸣心心相印的,并没有神医所想的那般。家妻心慈纯善,一不小心卷入了皇室争斗,我身为她的夫君护她周全乃是我的责任。我来此便是知道您妙手回春,可救她性命。” 神医听了李宗渠的说辞依旧是面色淡漠,道:“原来还是个亲王。只是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帮你的。” “你别给脸不要脸!”董楼说着已经拔剑架在神医的脖子上了。 神医似乎一点儿也不怕刀剑,只是直挺挺的站着继续说道:“宫里的太医都是老成的,能力也是非凡。我不过是一个乡村野夫哪里能同他们相比,更别提帮你救你夫人了。再者说了,你们皇室争斗不休,就算救了她这一回,你能护着她下一回吗?与其如此,不如放她解脱。” 董楼倒是气得不轻,怒斥道:“你这个老东西说什么呢?别你媳妇儿死了就咒别人媳妇行不行?你好歹身为神医怎么可以如此歹毒,咒人死呢?” 神医冷笑着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平民之间的猜忌争斗尚且可要人性命,更何况是皇族。那女子中了毒便证明她的夫君无用,而她也不适合待在宫闱之中。” “你说得对。”李宗渠没有生气也没有喧闹,却是后悔和愧疚。 他曾经答应过许清如要护她周全,曾经答应过她不会让她再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可如今他却是食言了,那样的毒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而他却完全没有察觉。 神医见李宗渠的表情同以往那些嚣张跋扈来求医的世家子弟不同,也是心中奇怪,问道:“公子,你是当真喜欢你的夫人吗?” “那是自然。”李宗渠徐徐道:“刚刚入院子的时候,看见神医家的四周都是竹林,林子里养了不少的鸟,而在这附近也有不少的鸟屎,连神医门外的桌子上都有鸟屎的痕迹。可唯独一处却丝毫没有沾染,就是神医屋子旁的坟墓,那坟墓的墓碑光洁,泥土新鲜甚至周遭没有多余的污垢。我想神医应当是时常在打理的。神医也是经历过丧妻之痛的人,应当明白身为夫君看见自己的妻子身患绝症却无法可施的绝望。我来此并不知道能否救家妻一命,但若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尽力一试。不到最后一刻,我都断然不会放弃。我答应她的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做到……” 神医的眼睛忽然间有些动容,他缓缓后退了一步,靠在门框上,幽幽开口道:“既然你知道你不一定能救她,也要试一试,那我且问你,若是你真的救不了她你会如何?陪她去死吗?” 李宗渠忽然苦笑着道:“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变成她想让我成为的那种人,然后变成她的眼睛去看很多,我们没有一起看过的东西。” 神医冷笑着:“你也没有多爱她,你都不愿意陪她死。” 李宗渠看着神医道:“因为不仅我爱她,她也爱我。我要听她的话,活着,活着才能报仇。更重要的是,我要找到那群害她的人,他们才是最应该去死的那群人。” 李宗渠的拳头忽然握紧,语气变得有些发狠:“若是真的救不了她,那就让那群人给她殉葬。不,让整个江山给她殉葬。” 董楼拿剑的手都微微一颤,他很清楚李宗渠是认真的。 看到李宗渠意气风发的模样,神医不由得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他是大夫,他牢记着与人为善,牢记着不能行恶事,不能种恶果。 可直到那一日,他听见他曾经救治的百姓在街头议论他的妻子,说他的妻子面目可憎又身患旧疾配不上他,说那女子简直克夫。 神医以为妻子不知道,知道他发现了妻子偷偷掉到的药汁,才知道她为了不再拖累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药了。 妻子的离世,便是那些流言蜚语。身为医者,他第一次痛恨别人,第一次起了杀心…… 往事如烟,神医忽然叹了口气道:“活着的人总是要比死去的人更痛苦,他们背负着的往往更多。只是公子,你有问过自己,值得吗?” “值得,为了她一切都值得。”李宗渠笃定的看着神医道。 “好。”神医又道:“我可以去救你的妻子,但你刚才起了恶念,虽是为了爱妻,但也是罪过。我去给你妻子治病的这几日,你要在禅寺里除了水之外不食一物的忏悔。若是你活下来便是万幸,若是你死了,那就是以命抵命,你可愿意?” 董楼听了刚要制止,却见李宗渠应声道:“我愿意。”? 第六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