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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南京和周围的革命军都已经北上,李先生率第二军前往了滇桂边境,总统大势已去。” 陆邢疲惫地点了点头,身体也放松了些。 “你……没有别的要问了吗?”顾澈试探性道。 “问什么?”陆邢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看样子他并没有听到赵元德的事,顾澈松了口气,又为他拉上被子,笑道:“不问问你受了伤,我们大家担心成什么样子了?你才刚醒,想吃些什么,我去买。” 陆邢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疲倦:“没胃口,我还是很累,想休息会儿。” “行,你躺着吧。” 顾澈知趣地拉着温十安和百灵出去吃了个饭,回来时又带了些他,本想着他应该还在睡着,顾澈轻手轻脚地进去,却见他已经坐了起来,正望着窗外发呆。 陆邢不知看到了什么,眉目间透着浓重的愁,顾澈叹了口气,问:“在瞧什么呢?” 他陡然回神,似乎这会儿才意识到有人进来,转头冲顾澈扬起个笑,“刚才瞧见有人在扫雪,就看入了神。” 顾澈弯腰在床边坐下,看到他清瘦的脸,心里紧了紧,轻声道:“躺了几天,人都瘦了,快多吃点吧。” 他就近带了碗热腾腾的馄饨,陆邢不好辜负他的心意,顺从地点了点头。 只是一碗馄饨才吃了两口,陆邢便又放了下来,歉意道:“我没有胃口。” 顾澈心里怀疑他是受伤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便想着找机会让莲给他瞧瞧,谁知一连几天,医院的人都说郑如呈借口家眷生病,将莲请了过去。 陆邢的胃口也一直未好起来,顾澈好几次强迫着吃些,也只是稍微几口就放下了,人整整瘦了一圈,竟比入院时还要狼狈许多。 百灵变着花样地想给他做些糕点却也无济于事,顾澈心里着急,又叫了几个医生看过,却都说并无大碍。 温十安见他满屋踱步,放下了手里的医书,道:“他倒是按时喝着药,不如多熬些补药给他,总不能叫身子一直亏下去。” 顾澈叹了口气,脚步急促,“我瞧着不止身体,你没见他这几日心不在焉的,精神也差得很。” 说到这,他又弯腰在温十安身边坐下,道:“昨儿我去看他,他就穿着单衣站在外面,外面还下着雪,这一遭让伤口疼了一晚上。” 他几乎闹不懂陆邢想做什么,又提心吊胆,怕陆邢知道赵元德的消息,陆邢自己反而并不在意,有次无意间提起郑如呈,说起赵元德被罢官,陆邢只是点点头,转而又问百灵最近时兴的胭脂。 太过平常了,反倒要他捏着把汗。 “一朝被蛇咬,尚且十年怕井绳呢,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心力交瘁也正常。”温十安捏了捏顾澈的手,劝慰道。 顾澈也知这是安慰的说法,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忽然有人在楼下喊顾澈,顾澈推开窗望下去,只瞧见是个脸生的小姑娘,还未开口问,就听那姑娘急匆匆喊道:“百灵小姐说,陆先生不好了,请您快过去!” 顾澈还未进病房,便闻到了浓重的酒味,他下意识伸手在鼻前挥了挥,看向喝醉的陆邢和一边焦急的百灵,“怎么这样大的酒味?他伤还没好怎么能喝酒?” “我过来的时候,也不知老板从哪弄来的酒,已经喝了不少了。” 顾澈恨铁不成钢,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酒壶,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陆邢脸颊瘦得凹陷了一块,又因为疼痛和醉酒,整张脸都是红的,毕竟那样好面子的人,他只抬头看了眼顾澈,便又双手捂住了脸,含糊道:“对不起,我......我只是......” 顾澈隐隐猜到了些什么,瞬间没了脾气,道:“我和莲说话,你听见了,是吗?” 陆邢没有搭话,呼吸逐渐粗重了起来,片刻后他仰头倒在枕头上,眼泪从眼角滑落,掉进了枕头里。 “怎么办,我到底......我到底应该怪谁?” 是怪赵元德对他开枪,还是怪他仇敌未清害了自己,又或者是怪他自作聪明,为自己丧了命。 他们之间究竟什么样的因,才会落得这样的果。 他想了很久,赵元德死后对他并无半点影响,他应该继续风风光光地做个百乐门的老板,夜夜笙歌,何其愉快。 可他走近雪里,便能想象到赵元德浑身是血躺在雪地里的模样,落在身上的雪都像是他guntang灼人的血,赵元德生前怨他多情,死后若知道他为了他食不下咽,不知道会不会笑得活过来。 可是赵元德没有活过来,他在他身上留了一枪,竟成了最后的烙印。 可这算什么,他们本应该在战场上互相残杀,恨不得将刀子捅进对方的身体,而不是以这种窝囊的死法,他不该,赵元德更不该。 也许他们一开始就不该认识。 他哭过就累了,渐渐地意识也模糊不清,很快就昏了过去。 温十安拧着眉,上前一把掀开了陆邢的被子,腹部的绷带已经被血染红,几乎看不见呼吸的起伏。 “伤口哪里经得住酒,快叫莲医生。” 陆邢的伤口莲再清楚不过,百灵不敢耽误,脚步飞快地跑去找莲。 她前脚才走,后脚病房便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一声招呼未打,竟然直接推门而入,先声夺人:“哟,顾先生也在啊,郑某失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