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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想也是,蒂邑族中只有一部分人会讲中原官话,入了市井中,最为流通的,自然是家乡话。 洛银河倒是不气馁,又问哪里热闹。那驿馆的掌柜就笑着答,城东有个酒馆儿,蒂邑族有喝黄昏酒的习俗,这会儿正该热闹呢。 二人走街串巷,酒馆儿热不热闹尚且不知,那穿城而过的溪水上游处,倒是真热闹,各家的姑娘、婆子这会儿正聚在河流处,洗洗涮涮,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洛银河远远驻足,观瞧了一会儿,便见不远处一个五十来岁的姨婆,端着一大盆洗好的蔬菜衣裳,迎面走来,像是要回家。他侧身向李羡尘道:“你在这等一会儿。”便径直向那姨婆走去,冒冒失失的与对方撞个满怀,直将那姨婆手中的大盆撞翻在地,里面的东西散落,好不狼狈热闹。 眼看那姨婆就要发怒,洛银河忙一边利落的将地上的衣服蔬菜敛起来,一边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在下走路冒失了,撞翻了姊姊的东西,这就帮姊姊再去洗干净。”说罢,将敛起来的东西又都放在盆里,端起来便往溪流边去了。 那姨婆本欲发作,却见对方一个温润如玉的富家公子,谦和有礼,不仅嘴甜,态度也诚恳,心中的怒气消了几分,又听他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心道自己嫁来三十余载,思乡情切,算得上他乡遇故知,也跟上去笑道:“你才多大,叫我姊姊?行了小伙子,这些活计你做不来。” 李羡尘倚在一棵树下看热闹,见洛银河与那姨婆在河边洗洗涮涮,有说有笑,他心知洛银河刚刚观瞧一番,瞧准了这姨婆是中原人,才故意去将她东西撞翻,这样碰瓷儿打探的市井手段,自己这洛先生竟然信手拈来。 不一会儿,洛银河回来了。 李羡尘问道:“如何?” 洛银河脸上摆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道:“四皇子这风评……咱们再去酒馆探探。” 二人走在路上,李羡尘终于还是忍不住:“她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洛银河看他一眼,突然觉得,将军私底下这样子,总算多了几分他这个年纪应当有的模样,比在众人面前一本正经的闷sao,可爱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洛银河:将军可爱多~哈哈哈哈……我在说什么? 第23章 有我在,你怕什么? 李羡尘见洛银河似笑非笑的看他,问道:“我……有何不妥?” 洛银河便真的笑了,道:“将军片刻的少年人心性,弥足珍贵,弦绷得太紧,会断的。” 即便是简单的问题,李羡尘也不知他有多久没这般想都不想便脱口而问了,如今与洛银河相处,比从前,更多了份轻松。 见对方不说话了,洛银河依旧保有着他职业的敏感,言道:“将军自去做大显的将军,在我面前,做片刻的李羡尘,也未尝不可。” 半晌,李羡尘低声道了句:“好。” “将军与四皇子伴读之谊,但对四皇子的为人,将军了解多少?”洛银河将话题拉了回去。 他方才与那姨婆套话,得知坊间流传,五年前,四皇子曾经历了一次细作风波。当时他被指将蒂邑族的城防图通传大显,也如这次一般闹得满城风雨,后来他的一名随侍书童担罪伏诛,以至于与他的贴身近侍,如今只剩了一名,之后,四皇子便被挪府至开炎祭司府旁,此事本来就没有证据直接证明四皇子是细作,又有人认罪,蒂邑族宗主不愿与显朝闹僵,最后草草了结了。 从面儿上来看,四皇子的日子应当是在开炎祭司的重重监视之下,过得可不舒坦。 李羡尘回想当年,印象中四皇子是一个性子极柔的人,柔得有些绵,也正是因为这样,先皇和皇上都不喜欢他,觉得这样的孩子,成不得大气。没了皇上的喜欢,加之生母早逝,皇子的身份便成了聊胜于无的名头,时常会被一些年纪相仿的半大孩子欺负。一开始,他受了欺负,只是偷偷的哭,终于,兔子急了会咬人,有一次被欺负的狠了,拼命发狠的将御史的孙儿的眼睛打瞎了一只,先皇才不得已问询了一番。其他几个孩子怕惹祸上身,都只言道没看见,只有李羡尘将事情前因后果讲明,还说皇子经常被欺负…… 事情发展至这般,就成了先皇不问则已,问就震怒的结果,“虽然朕不喜欢这个孙儿,但他依旧是皇家骨血,容不得你们如此作践……”最终,该罚的罚,该打的打。 李羡尘的仗义执言,也一直被四皇子铭记于心。 二人边说边走,到了驿馆掌柜所言的酒馆儿门口,此时里已经没什么空位,三人一桌,五人一伙儿,热闹得紧。 黄昏酒,是当地人的习俗,每日晡时与友人在酒馆闲谈小聚。酒馆儿只有掌柜一人在忙,见二人汉服打扮,便迎了上来,引着二人落座,问道:“二位喝点什么酒?” 二人对望一眼,李羡尘道:“掌柜的掂配一二便好。” 那掌柜应了,片刻端上来两只牛角尊,几盘小食,两小坛子酒,言道一坛是甜酒,一坛是米酿,黄昏酒除非客人要求,否则不饮烈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二人其实也无所谓喝什么,小酌着往酒馆中打量,放眼望去,清一色的蒂邑族服饰与相貌,竟只有二人一桌中原人。 “咱俩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妥?”洛银河突然低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