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225节
侯夫人走上前,道:“我要出宫。” 守卫道:“您看,到时辰了。” “开条缝,不就出去了?”见那守卫不配合,侯夫人眼珠子一瞪,道,“不让我走,我是不怕露天躺宫道上过夜,你们敢让我躺在这儿吗?” 守卫脸上一白。 侯夫人又道:“看见那儿走水了吗?皇上和皇太后忙着呢,我为了睡不睡宫道的事儿,去让他们两位评评理?” 守卫哪里敢? 正犹豫间,换班的守卫到了。 其中一位年长些的,二话不说,使劲儿打开了一条缝。 “您请。”他道。 侯夫人冲他颔首致谢。 等她出来,身后的门缝又关上了,重重的。 门内,一众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与那年长的道:“不合适吧?” “什么不合适?”那人吊儿郎当的,道,“永宁侯的夫人,是你我能惹的吗?赶紧当菩萨送走,这不就没事了吗?还是说,你们想去问问皇上?省省吧,踹你们提水救火去!” 这话颇为有理,当即也就无人纠结了。 毕竟是永宁侯夫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夫唱妇随。 惹不起啊! 至于救火,算了吧。 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第258章 一条船 永宁侯夫人走出宫门。 自家马车还停在那儿,采薇在车里等着她。 “老夫人,”等侯夫人上车,采薇快速禀着,“先前府里来人传过话了,事情都是妥的,定国公老夫人也走了,却不知道长公主的安排。大姑娘好像还在安国公府。” 侯夫人颔首,道:“去安国公府。” 马车迅速驶离。 她估摸了下时辰,离城门关闭,只有两刻钟了。 安国公府里,依旧僵持着。 因着徐公公的那些话,晋舒儿好好闹了一场。 今日,她原想找秦鸾麻烦,没想到,从头至尾,都被秦鸾压制住了。 秦鸾让她害怕、恐惧,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后来,晋舒儿才发现,比起吓唬她的秦鸾,宫里来的嬷嬷才是真正的歹毒心思。 她小心翼翼地收着脾气,拉着秦鸾不让走,想要赖多久是多久。 哪里想到,最后赖来了徐公公。 没有嬷嬷们那“慈眉善目”、“循循善诱”的伪装,徐公公一进来,就撕破了脸皮。 那些歹毒话语,一心想害她与皇太孙。 这让晋舒儿如何能忍? 就算徐公公代表着皇上,就算皇上和皇太后十二分地不满意她,他们都要去母留子、甚至连子都不留了,她还忍什么? 憋了、忍了、受了一下午的气,被彻底点燃了,顷刻间爆发了出来。 炸得又凶又响。 徐公公作为大内侍,趾高气扬了这么多年,几乎从未遇着过这种炸药。 便是偶有那么两个拎不清的,亦不是冲着他。 此次被当头炸了个透,他有好一阵回不过神来。 晋舒儿骂得上气不接下气,躺在床上咽呜哭泣,整个人一抽一抽的。 世子夫人心疼极了,走上前去,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 舒儿性子不好,这半年多也给自家添了不少事,可毕竟是亲生女儿。 当娘的可以怪女儿不懂事,却听不得别人的指责。 丢魂是真的,但徐公公指出来,饱含了满满的恶意。 此时此刻,她若不替女儿争取,那舒儿真会被逼死了。 世子夫人抬起头,看向绷着脸、一言不发的婆母。 安国公夫人给了儿媳一个安抚的眼神,微微颔首。 她不是晋舒儿,她看得很清楚。 徐公公真正的目标是秦鸾,或者说,永宁侯府。 秦鸾几句话,把目标带偏了,舒儿沉不住气,就炸开了。 可安国公夫人不会为此怪秦鸾。 丢魂,兴许有秦鸾的手笔,但在那之前,舒儿先与二殿下有了私情,起因在舒儿身上。 秦家婚约作罢,舒儿嫁作皇家媳妇,这段事到此处就已经结束了。 今儿,舒儿的症状来得怪,但思来想去,安国公夫人都寻不到秦鸾继续出手的可能,冷静想想,更像是她那稀里糊涂的孙女自己弄出来的。 徐公公此刻来旧事重提,哪怕目标在秦家,安国公府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都是一条船上的。 帮秦鸾,就是帮自家。 所以,晋舒儿发脾气时,安国公夫人没有劝阻,由着她不顾仪态、气度地大声责骂。 同时,她的心中还有另一层的不甘。 晋家与秦家,都是追随先帝起兵的将门,为了大周建朝,立下了赫赫战功。 结果呢? 现在是个什么局面? 她的丈夫因伤病故、儿子马革裹尸,只余两个孙女与一个年幼的孙儿。 晋家从未以这些血淋淋的战功要朝廷这、要朝廷那,但皇上如何对待她们孤儿寡母的? 舒儿再有不是,肚子里怀着皇家孩子,都得受这种折腾! 人走茶凉。 秦家则更让人心酸了。 老侯爷带病出征,世子也在作战,飞门关大捷,不是首功,也得沾个末,再不济也是个苦劳。 西凉兵败,还在苟延残喘,大周将士们想要一鼓作气、彻底剿灭西凉。 京里,皇上就要对秦家动手了? 歪门邪道、危害皇家血脉,罗织的罪状几乎都盖在秦鸾脑门上了。 都说兔死狗烹,兔子还没死绝,就急着吃狗rou了? 是了,还有一位徐太傅,早已经闭门不出了。 从恩师到功臣,都是这种下场! 如果他们不能齐心,指不定哪天削爵、抄没的罪名,就安到自家了。 “舒儿哭成这样子,”安国公夫人冷着声,道,“我不放心她回宫去,今儿时辰也晚了,又是雷雨天,不如往宫里禀一声,还是在这儿住吧。” 晋舒儿眼睛一亮。 难得的,她在祖母口中听了一句极其顺耳的话。 “我不回去,”晋舒儿打着哭嗝,道,“狗奴才骂我丢魂、中邪,我不回去!” 他才不管二皇子妃回不回宫。 伺候这作死作活的烦人精是两个嬷嬷的事。 乌嬷嬷和郑嬷嬷在打眼神官司。 如果徐公公说的都是真话,那她们到国公府时,府里那怪里怪气的氛围就能说通了。 可是,事儿需得有章法,哪有这么糙的? 如若要拿捏的是二皇子妃,就该等她回宫,再把秦大姑娘请进宫,由邓国师出面,甭管真证据、假证据,得摆出来。 怎么能口说无凭,还在二皇子妃娘家,当着人家祖母、母亲的面说呢? 这不是等着被骂个狗血淋头吗? 如果要拿捏的是秦大姑娘,更不该当着二皇子妃的面发难了。 孕妇经不得这样的大起大落,万一情绪不稳,出点状况,谁能担待得起? 反正她们两人担待不起! 看来啊,八成就像秦大姑娘说的,这腌臜东西拿了哪位贵人的银钱,在这儿兴风作浪呢! 自己拿钱折腾,还连累她们两个不相干的。 呸! 乌嬷嬷道:“殿下当心身体,时候不早了,等您起身、梳洗整理再出发,到宫门那儿许是都关上了。明儿再回吧。” 晋舒儿这才舒坦了,与徐公公道:“你还不走?你那脚程比我挺着大肚子还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