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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底下一处县城的庄稼地出了事。 她跟着他一同下了水田,从地里出来时,她整张脸都失了血色,偏她性子倔,连她身边伺候的丫鬟都瞧不出她的不适。 萧衍看了她一眼,屏退掉周遭的人,强行掀开她裤角,瞧见那几只扒在她腿上吸血吸得鼓鼓囊囊的水蛭,他刹那间面沉如水。 惯来无甚波澜的心绪头一回变得又急又躁,挑开那几只水蛭后,他问她难不难受,她咬着唇说不难受。 萧衍知她说的是假话,却也不揭穿她。 他望着蜿蜒在她腿上的血迹,鬼使神差地低下头,一点一点舔走那上头的血。 她怔楞地望着他的发顶,却在他抬头望来的瞬间,慌慌张张地别开了眼,耳廓泛出一阵红。 其实早在她察觉到自个儿心意之前,他便已经知晓她对他动了心。 只他一直假装不知,也没想着要去点破。 然那一次过后,一切都变了样。 不管是她,还是他。 回去王府的路上,山洪决堤,他与她被困在了一处山洞里。 那时他们已经成亲一年有余,日日同床共枕,却不曾越过矩。 那一日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二人衣裳湿透,从山洪里死里逃生的余悸压断了他们最后一丝理智。 逼仄阒暗的山洞里,是她先吻了他。 但热烈回应的是他,逼着她不许躲的是他,剥开她衣裳叫她彻底成了他的人也是他。 她呜咽着喊他萧衍。 那时他想,就此沉沦吧,一起生或者一起死。 现如今他时日不多,离死也不远了,可他舍不得叫她陪他。既然舍不得,那便替她安排好一切,叫她在往后的日子里不再有烦心事。 烛火摇曳。 嘉佑帝抬手抚了下戚皇后在睡梦中依旧不曾松开的眉梢,掀开幔帐,缓步出了内殿。 汪德海领着两名内侍正半阖着眼在外殿守夜,瞥见嘉佑帝的身影,登时一个激灵站直了身,皇 嘉佑帝抬手打断他的声音,淡淡道:去把贵忠叫过来,朕有事要吩咐他。 第九十九章 钦天监算出的吉时在卯时六刻, 顾长晋寅时便起了。他站在外殿,隔着厚厚的棉布帘子听了半晌,知里头的姑娘还在睡, 悄无声息地出了殿。 他一走, 容舒便缓缓睁开了眼, 抱着月儿枕翻了个身,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前头的几案上的两个酒盏。 昨夜的记忆涌上心头,叫她又想起了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他的脸在自己眼中一点一点放大的场景。 他的鼻尖微微擦过她的, 唇柔软而guntang,气息炙热,带着屠苏酒的辛辣。 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在扬州她中毒之时, 他便曾撬开她牙关给她喂过药。那会她舌尖受了伤, 容舒至今都记得他舌头擦过她舌尖的那阵疼痛。 那个吻又疼又苦,牵不起半点旖旎的心思。 与昨夜蜻蜓点水般的一碰完全不同。 容舒抬手轻触着唇,耳边再次响起了他低哑的声音。 你不许退。 容昭昭,你不许退。 这恼人的声音搅得她昨儿一直睡不好。 容舒闭上眼, 手从唇瓣挪开, 想摸向胸膛的玉坠子,却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那玉坠子她已经给了他。 戴了十多年的玉坠子骤然没了, 多少有些不习惯。 等阿娘来了,还得再去挑个新的玉坠子。 外头的天还暗沉着,容舒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直到天光大亮, 廊下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方醒来。 竹姑姑, 兰萱。她轻唤了声。 竹君与兰萱连忙止了话头, 进内伺候。 梳洗停当后, 容舒望了眼更漏,居然都快要到巳时了。 下意识便问道:殿下可从太庙归来了? 竹君从前是在尚仪局就职的,也曾伺候过后宫几位娘娘在元月初一这日祭祖,对太庙那一套流程可谓是烂熟于心。 于是道:在太庙祭祖要祭整整一日,从天不亮一直到天黑,到得大慈恩寺的高僧们诵够四十九遍经方能完事。 竹君给容舒披上缀了一圈狐毛的大红斗篷,接着道:殿下离去前特地吩咐奴婢,说姑娘若是想出去走走,便让椎云大人给您安排。今儿长安街十分热闹,摘星楼还请了番邦的彩戏师来演大变活人的戏法。 这番邦彩戏师的表演前世容舒便听说过了,不是不想去看的,只那会顾长晋还在养伤,容舒便没去看,而是安排盈月、盈雀去看了。 二人看完回来后,兴奋极了,手舞足蹈地复述着那彩戏师的表演,连惯来稳重的盈月都忍不住说了两刻钟的话,可见是极精彩的。 那会顾长晋在松思院里头养伤呢,她怕吵着他了,便搬了张藤椅,坐在廊下听盈月、盈雀说,一听便听了大半个时辰。 今日顾长晋安排她去摘星楼,多半是为了圆她前世的遗憾。 容舒又望了眼桌上的两只酒盏。 前世他在屋子里是不是听见她与盈月二人说的话了?若不然怎会连这么件小事都记着? 竹君见她不语,便又道:殿下说姑娘若是今儿不想去看也无妨,总归那彩戏师会在上京逗留两月,届时将那彩戏师请来东宫专门演给姑娘看也不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