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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说了片刻话,容舒便站起身,想要回去竹亭,殊料一抬眼便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 顾长晋也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上的活,这会正倚在亭柱上,定定看着她。 容舒往他脚下一看,上头已然摆了五六只憨态可拘的小动物,猫儿、狗儿、鹿儿还有一只大尾巴扫尾子。 有木笼吗?他忽地出声。 容舒这头还未及开口,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常吉立马接过了话,道:有咧,小的马上去拿。 几个小木笼没一会儿便送了过来,顾长晋将小冰雕放入木笼里,对她道:挂哪儿好? 说着目光往一边儿扫去,隐约记得,她住的那间厢房正对着这片老梅林的。 于是下颌一抬,又道:那边儿的梅树? 顿了顿,继续道:你带我去?迷路了不好。 他这人什么时候有迷路过? 容舒张了张唇,迟疑几息,到底是没说什么,抱过一个手炉便领着他过去了。 二人并肩而行,默默地行了一截子路后,容舒指着梅林最外头的一棵老梅树,道:就这里罢。 顾长晋将木笼挂上去,抬手轻轻一点,木笼轻轻摇晃,里头小冰雕争前恐后地挨上笼子门。 隔着做成栅栏状的笼子门,几只憨憨的小冰雕睁着剔透的大眼正默默地望着二人,充满了野趣。 容舒唇角抿出一枚笑靥。 头顶的小木笼晃呀晃的,还有细小的香雪从枝头坠落。 顾长晋立在覆着皑皑白雪的老梅树下,低声问道:容昭昭,还难过吗? 容舒一怔。 若不是因着你,容家的人此时早已经下了大狱。我愿意给他们时间去做抉择,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儿上。顾长晋缓缓道:你不欠他们。 容舒自然是知晓自己不欠容家什么,正如她对容珣说的,生恩已还。 只是一想到阿兄,一想到三meimei、三郎和四郎他们,心头无法避免地觉得沉闷。 这两日她把自己关在鸣鹿院不停地看账册,打点阿娘在上京的铺子,便是不想让自己去想这事。 她掩饰得好,连自小伺候她长大的盈月盈雀都瞧不出半点端倪,更遑论常吉、落烟他们了。 顾长晋又是如何知晓的? 明明他远在京里。 明明他正是政务缠身的时候。 他费工夫跑这么一趟,便是为了给她雕些小冰雕,挂在树下逗她开怀么? 掌心那股子又是冰凉又是guntang的感觉再次袭来。 她压抑着不去想前世,不去想那个冬日挂在梧桐树下被簌簌风雪吹得摇晃的木笼子,也不去想他在背后为她默默学过多少东西,又做过多少东西。 他大抵也知晓她的想法,便也不提,只默默地做。 容舒目光轻抬,望着老梅树下的木笼,轻声道:殿下日理万机,不必浪费时间来鸣鹿院做这些的。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无事,再过两日便好了。 他不过是往前挪了一小步,她对他的称呼立马从顾长晋变成礼数周全的殿下了。 明明,她知晓他就是顾长晋,只是顾长晋。 喉结轻抬,树下的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推了下那木笼子,温声道:因为我很快就要做些让你生气的事,是以现在要多做些哄你开怀的事。这样 他望着她,唇角微抬,慢声道:容昭昭生气时多少能念及我这会的好,气就能消得快一些。 第八十七章 顾长晋一行人在竹亭用过了晚膳便回京了。 萧怀安坐在马车里, 垂着眼不说话,手里还拿着容舒今儿给他的卧兔儿,细白圆润的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上头的兔绒毛。 顾长晋还在回想着今儿在老梅树下那姑娘微微瞪圆了眼的模样, 唇角不自觉勾起。那会她嫣红的唇分明动了动, 大抵是要问他想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 却不想落烟寻了过来, 那姑娘只好生生咽下嘴里话。 坐在对面儿的萧怀安抬眸打量着他,他的目光十分直白,直白到顾长晋想忽略都不成。 我以前听过宫里的人说过容jiejie。萧怀安忽然道。 顾长晋挑眉, 道:说什么了? 萧怀安想起那些不好听的话,不想说,只微微蹙起眉,道:都是些不好的话。 顾长晋一听便猜到了会是什么话。 左右不过是拿她的生辰说事, 还有的便是他们二人和离之事。 人人都以为他们二人和离是因着他厌了她。 他因着这事还曾经动用私权, 将几个乱嚼舌根的贵女请去都察院问话,叫那几个家族丢尽了脸面。 如今他入主东宫,曾经按下的谣言再次甚嚣尘上。 这世间总有人带着恶意揣测旁人,顾长晋甚至能预见一旦容家和沈家的事被传了出来, 又不知有多少脏水往她身上泼。 要么说她命格克亲, 因着她不祥,这才使得沈家、容家皆遭了大难。要么说她得罪了太子, 惹得太子报复,这才给沈家、容家招来祸害。 只这些事他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太子哥哥既然与她和离了,为何今日还要来寻她?萧怀安道:若是被旁的人瞧见了, 会有闲言碎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