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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贸贸然提起许鹂儿与杨旭,容舒听得一怔,很快便听明白了,他这是在替许鹂儿报平安。 于是冁然一笑,弯成月牙的眼眸似盛满星光的湖泊。 那可真是太好了,郎君的努力没有白费,鹂儿也不用怕会遇着杨旭的人了。 她是真心为许鹂儿高兴,杨旭一党没了,她在宫里也能踏踏实实地做女史了。 多谢郎君特地同妾身给鹂儿报平安。说着又是恭敬地一福身。 顾长晋淡淡颔首,他也不多逗留,说完该说的便出了屋,回书房去了。 盈雀鼓着腮帮子道:姑爷怎地又宿在书房了?那么个冷飕飕的地儿,有甚好的? 容舒早就猜着了,前世的这会他是真的忙得紧的,一直都宿在书房。 后来会来松思院住,还是她厚着脸皮去同他挤书房的罗汉床,这才将他逼回了松思院。 彼时容舒是当真想在书房陪他睡,谁料那罗汉床又硬又冷,她睡了没几日便冻出病来。 想起那会自己的行径,容舒脸颊都有些烫。 要搁现下,傻子才去书房白挨冻呢,她这拔步床放上炭盆,把幔帐一放,再冷的霜雪天都是温暖如春的,不知多舒服。 张mama虎下脸训了盈雀一声:姑爷公务繁忙,宿在书房也是为了百姓,你在这多嘴甚! 容舒缩了缩肩,软语笑道:二爷爱睡书房便睡书房,这拔步床他大抵也不爱睡。言罢,便甩下软绸鞋上了榻,拨了拨熏笼里的细碳,继续暖脚丫子去了。 张mama听出容舒话里的调侃,疑惑地望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并无悲伤难过的神色,这才松了口气,瞪了盈雀一眼。 盈雀吐了吐舌头,不再多嘴。 容舒一夜好眠。 临近年关,上京是一日比一日冷。 天寒地冻的日子,容舒可不愿意往外跑,偶尔到院子堆几个雪兔儿、雪猫儿便当是得了落雪日的野趣。 虽鲜少出门,但还是将顾府里过年节要用的年礼、要裁的新衣,还有各类喜庆的桃符、灯笼、长生果红枣之类的喜果都一一备全。 当今圣上过年节不爱热闹,从前也就除夕这日会设宫宴,只新近几年,却是连除夕的宫宴都取消了。 除夕这日,顾长晋一早便被谈侍郎撵回家。 马车才刚驶入梧桐巷,便听得一声清脆的 姑娘,您仔细脚下,可莫要摔倒了。 顾长晋心脏骤然一跳,慢抬了眸,掀开车帘往外望去。 几个小娘子正在顾府大门那贴桃符,正中一人身披大红绣白梅的斗篷,立在一张高杌上,踮起脚敲桃符。 露在空气中的一截皓腕比落在她身上的雪沫子还要白。 顾长晋按了按左侧胸膛,道:停车。 横平应是,隔着老远便扯缰停车,知晓主子是怕马车惊到前头几人,是以手上的动作放得格外轻。 容舒敲好桃符,便由盈雀扶着从高杌下来,提着裙裾往后瞧了瞧,旋即满意地点点头。 瞧我挂得多好! 是是是,我们几人挂的桃符就数姑娘挂得最好了!盈雀拍着马屁道。 盈月可不应,上前把铜手炉放在容舒手里,又替她将兜帽戴上,道:就许您尽这么一回兴,后头的桃符您可不能挂了,从那高杌上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方才心都要揪起来了。 容舒道:这不是百姓们特地送来的桃符么?百姓们的心意可不能辜负,我挂在大门处,哪日他们经过时见着了,也会高兴不是?再说,我幼时 容舒原是想说我幼时可爬过比这更高的地方呢,可余光瞥见远处一辆停在巷子口的马车,话音便顿住了。 横平一扯马缰,马儿哒哒着往前慢行,不一会儿便到了顾府大门。 容舒赶忙收起一身皮猴儿气,挂起个温婉的笑容,喊了声:郎君。 顾长晋一下车便见着挂在大门边的两幅桃符,上头画着狻猊、白泽,下书左郁垒、右神荼。 画是寻常画,书墨亦称不上有筋骨。 这是今个一早百姓们送到府里的桃符,说希望郎君岁岁平安,无惧邪祟。容舒一双桃花眼渐渐弯下,除了桃符,还有屠苏酒、长生果、麻杆、金铖炮。 风动,檐下积雪落了几片在她兜帽上,她犹若未知,仍旧笑道:郎君做的事,百姓们都感激着! 泠泠霜雪日,她温然含笑的声音连寒风都舍不得吹散。 字字入耳。 顾长晋与她对视须臾,喉结微微一滚,道:桃符可是还未挂完?余下的我来挂。 百姓们送来的桃符委实不少,顾长晋连小厨房的柴门两侧都挂上桃符。 容舒将剩余的桃符珍而重之地放在一个小箱笼里,问顾长晋她能否将剩下的桃符带去鸣鹿院挂。 桃符每年都要做新的方才好,剩下的留到来年挂可就不美了。 【百姓们的心意可不能辜负。】 容舒问这话时,顾长晋耳边响起她方才挂桃符时的笑语,淡嗯了声,道:夫人若喜欢,自可拿去。 桃符挂好后,天已经彻底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