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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之低垂着眼眸,面若寒霜,不知道在想什么。 宝乐伸手拽住他衣服的衣角,可怜兮兮的指着自己的脖子。方才他可一点没有手下留情,下手没轻没重,连红痕都留下了。兴许是见到她脖子上的印记,君之欲言却止,许久才道了声对不起。 两人找了块荷塘边的大石头,一起坐了上去。之前说了,沈家的荷塘,是和谈心。 想必你也觉得沈老板死因有蹊跷,宝乐道,既然如此,你带着我出来,又不让我说话,说明你知道沈老板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不过你要瞒着沈云芙。 早知道瞒不住她,君之叹了口气,对月伸出手。月光倾泻在他每一根手指上,透过手指的缝隙,洒在他瀚若星海的眸中。没原由的,小姑娘好似从他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一丝疲惫。 君之道:按照原本的时间轨迹,他还有约半年的时间才会离世,可若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就来不及了。 宝乐疑惑道:什么来不及? 这个问题似是很难回答,隔了很久也没见君之有告诉她的意思,在她都要放弃,换个话题时,却又听他道阿维猝然离世,很多事情都没交代清楚,所以云芙继承家业的时候,一直做得都不好,很多地方磕磕绊绊。可是她只是个女人,我们便也没有对她有过多期待,只盼她早日嫁人,然后生个孩子。那时候就想,一个女人而已,我总归能护得住的。 宝乐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事实上不用他说,之前李谙也告诉了她沈云芙的结局。 你为何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没能护得住她? 君之垂眸:她背着我,偷偷投身了革命。有段时间,家里的帐怎么都对不上,后来查出来是她将许多物资,偷偷遣人送往了前线。兴许是李朝歌带的头,她是她带大的,事事学的有模有样。可能最后连她也没想到,明明是她带的头,可最终死的确实云芙。 她 你曾问我,为何入梦,君之看向她,嘴角微微上扬,为了让沈家不重蹈覆辙,为了救她,为了不留遗憾世事无常,未必成功,终究还是想试一试。 宝乐歪着头,沉思了片刻,很快她就想通了,一脸激动的看向君之。 小姑娘认认真真道:君之,其实我们的目的现在是一样的,我也曾答应李谙救沈云芙。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合作吧,你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命格带火,虽是极阴之体,却并不受影响,可以自行压制住世间一切的阴气。可他还是第一次见着一个人,如同太阳一样耀眼,眼中似有光芒万丈。 他好像明白,很多年后的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姑娘了。 对于黑夜滋生出来的影子而言,谁又不是拼命向前跑着,追逐白天的到来。 可影子终究是影子,君之避开了她的目光,重新将脸转了过去。 宝乐以为他这个意思是拒绝了,有些失望道:没有我能帮的上的地方么? 有。 君之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继续道:沈家人注定活不过四十岁,多数甚至连三十都活不过。阿维一早便知,所以平日尤为注重身体,家里十几个私人医生,从中医到西医都是顶尖的大夫。可有的时候,就算身体极好,也斗不过天意。是我,数十天前,我刚入梦,得知时间来到了1914年,那时我便将一切全部向他坦白了。也告诉了他,半年后他会死于一场意外。 小姑娘眨眨眼睛,一副好学宝宝的样子,安静的聆听着。 半年后,南京车站有一场暗杀行动,身亡的是一位刚刚抵华的英国要员。封锁后得知在场的人中,有三名日本人极为可疑。所以如若不予定罪会得罪英国人,而定罪则会得罪日本人。当时多方权衡,才暂时决定将车站中的日本人先行收押,却不知为何这些人最终死在了狱中。那时才得知三人中一人乃是日本某知名商会的会长,在日本当局都举足轻重。经此一案,为了不得罪日本人,南京方面内部接连处置数人。 沈家虽然不从政,但与受罚的几人皆有渊源,阿维想要保下他们,却最终引火烧身。赔了大半的家产,最后又不得不为了家中上下和尚且年幼的云芙,自戕以证清白。 宝乐大惊:沈思维是自杀的? 是。君之淡淡道。 小姑娘皱起了眉头:君之,你知我问的不是现实中的沈思维我是说方才灵堂里的,他脖颈上有勒痕。 我,君之叹了口气,知道你的意思。 说完他从怀里取了一封信出来,信的封口处被人小心翼翼用小刀裁开,信上还有君之怀中带出的淡淡檀香。信的封面写着君之亲启四个繁体字,字的一笔一划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沈思维之手。只是一旦想到这大概是一封绝笔信,便觉得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小心翼翼的取出其中信件,一点一点平展开来,纸上的字渐渐明晰。 只见信上字迹几乎要透出纸张来,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