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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似乎也很是听从这马车中的意见尽管他这举动正是做给马车中人看的,但那都不重要。他放下鞭子,附和道:您说得对,犬子是个性情直率的纯人,只是可惜太过天真以至于让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他说到此处,似乎有些不忿。 马车中人也听出了话外之意,不禁笑道:这玩弄棋局之人,你说得又是哪一位呢? 李相一时语塞。 下棋的人很多,各个都心怀鬼胎,他似乎......所指之人太多,得罪了个干净。 今日的闹剧我也看得够了,希望下回来,能有好消息。车轮缓缓滚动,不过一会,马车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那人没有带很多的扈从和侍卫,只有一个赶车的车夫,驼了背还瞎了眼。 只是在场恐怕没有人会天真的认为,那驼背车夫是个寻常人。 孽子,你可知今日一句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李相长叹了口气,马鞭掉到地上,他摇了摇头,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成璧,目光满是悲伤之意。 陈国已是过往了。成璧,不要再去想公主了,你靠她越近,她便会死得越快,为父知你从不顾惜己身,可你纵然不顾自己,也要爱惜公主的性命吧,她自乱世中活下来不容易,这中间折了多少条人命,你又怎会知道。此话绝不是危言耸听,她虽亡国,可仍是公主,你我的身份,都不能再和她有任何瓜葛了。 不论是结党营私还是别的什么罪名,一旦扣下来,多年的筹谋便会顷刻分崩离析,届时,谁也无法独活。 就让她远离纷争吧,这样才是真正对她好。临走之时,李相拍了拍成璧的肩膀,似有千钧重。 可是......放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的难。 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公主马车远去的路上,公主她,应该已经出城了吧.......纵然心中痛恨不已,恨父亲,恨桓槊,恨陈章,当然最恨的还是自己,如果自己不是父亲的儿子,也许活得不尊贵、不体面,也许只是个寒窗苦读的书生,但起码也能够和公主同生共死,而不是现在,连追随她的资格都没有。 公主,愿你一生康健无虞。成璧便心满意足。 第21章 逃亡 天亮了些,沿路的老鸹子被惊动,从树林间扑棱棱的飞起,一宿漆黑中,只露出荧荧一点光辉,在半山腰间时而明时而灭。 静影倚在马车壁边,目光微微空洞,脑海中不时浮现与成璧的过往,这次离别之后,应当不会再有交集了,他有他的如花美眷,而自己也会销声匿迹于草野之中。 陈国虽亡了,但这幅身体仍是经不得磋磨的娇娇公主,胸腹中似翻江倒海,可静影一想到桓槊那双似笑非笑的阴狠目光,便又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只想着能快些离开魏都。 风声疾劲,陈章不要命似的赶着车,静影被马车颠得几欲死过去,好容易等到天亮,马儿跑了一夜也快跑不动了,陈章寻了一处寂静少人之地稍作休息。 小姐,前方有一茶寮,我去买碗茶来。他说罢便往茶寮走去,静影的半边身子已有些不支,只能虚弱道:去吧。 茶寮开在官道旁边,来往的商队或是行人颇多,静影预料桓槊应当不会为自己大费周章堵截,所以并未做太多打算,加上山路很险峻,为免去不必要的意外,所以选择了官道。他们疾驰一夜,估计等桓槊知道自己逃走的消息时,陈章早就带着自己出了魏都了。 马车上备了干粮,成璧倒是一向细心,预料到逃亡路上的一应事项。想到这儿,静影又陷入了回忆之中,岂不知当日国难,她也是这样疾驰飞奔,似见不得人的野鬼般东奔西藏。 马车发了癫,嘶鸣不已,陈章被发狂的马甩下车去,发狂的马拉着马车中剩下的三个人死命前奔,陈章被摔得不省人事,静影捏着瓷姑的手,在马车厢中被甩来甩去,荧荧吓得不得了,低声啜泣个不停,她抱着静影的腿不停的摇晃着,满脸绝望:怎么办公主,这旁边皆是悬崖峭壁,陈郎君不知所踪,咱们不会被这疯马摔得粉身碎骨吧! 瓷姑见自家公主拧眉细思,一动不动,可接着她却突然拉开荧荧,掀开马车帘子,凉风凶猛,众人皆打了一个寒颤,荧荧眼侧余光瞥见了悬崖之景,登时两股颤颤得更加厉害了,她抱紧了静影的腿,恳求道:公主不要过去!她抬头仰视着静影,只见她一双眼中无甚悲喜,似乎早已丧失了灵魂。 也是,经历了那样的变故,恐怕早就心如死灰了吧。 极目向下,山崖下是一潭湍急的水流。 若是不甚跌落,这唯一的血脉,可就真的没了,那他们这一行人拼死拼活地做了那么许多,意义又何在呢。荧荧虽然怕死,可思量到这儿,不禁上来几分胆气。 不要怕。静影握紧了拳头,她虽这么说,却也难掩她面对死亡时的一丝惶恐。虽然她早觉得自己活着也不过是徒增痛苦,但真正面临时,还是忍不住吓的满脸煞白,那么湍急的水流,若是摔下去,任由河水湮没自己的身躯,再任凭水草堵塞住自己的口鼻,淤泥填满自己的肺,死后必定浮肿不堪,数日后也许过路的行人会发现河面上漂浮着一具女尸。 光是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