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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当日从楼上坠水的时候,似乎说了什么话。 文凤真嘴角微扬,懒懒靠在榻上:是吗? 辽姑娘好记性,我自己都忘了。 他心底一紧,疼痛到窒息的感觉再度袭来,昏迷前,他启口喃喃说了什么话,被雨幕吞没得一干二净。 他说袖袖,对不起。 晚了一辈子的对不起,连他自己都无法说出口,又有什么用呢? 他从来都不曾真正地懂她,自以为是地对她好。 文凤真淡淡一笑,眼帘微垂:言语实在微不足道,所以不必宣之于口了。 * 御书房,皇帝缠绵病榻多日,鲜见地执笔一次,唤崔拱在身旁伺候,捧了金漆玉印。 皇帝正在拟旨,崔拱满头大汗,被陛下满意至极念出来的字句,吓得险些跪下去。 皇帝罢了笔,将明黄卷轴抬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眯着眼,精神十足,笑意充沛。 好!很好! 听说辽袖订了亲,朕送这个给她做礼物,她肯定会喜欢。 皇帝话音未落,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崔拱连声: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再一回神,圣旨上沾染了血迹,崔拱慌得手直哆嗦,陛下咳血了! 皇帝不满地一挥手:这副作罢,再取一副来! 殿外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小黄门颤声阻止:皇后娘娘,无诏不得入内啊! 皇后气势沉沉,一掀帘子,连礼都没行,站在地毯上,脖颈修长,目光冷利地逡巡。 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深爱了二十年的男人。 她被禁足太久了,违反禁令出殿本就是犯错,私闯御书房是错,见天子不行礼也是错。 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皇后上前,拿过方才那张咳了血的圣旨,微眯了眼,仔仔细细看过一遍,仿佛要在上头挖个洞,仇恨的火焰烧毁殆尽,一字一句如同剜心,又疼又震怒,她手指剧烈颤抖,满脸通红。 混账,混账!她杀气腾腾,红了眼,咬牙切齿。 圣旨有云:册封辽袖为坤仪长公主,封邑两万户。 目前皇室封邑规格最高的公主! 哪怕皇后嫡出的柔平公主也仅仅获封三千户。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打算将辽袖过继在我名下吗? 荒谬,一个公主就罢了,你现在想给辽槐什么,本宫真的都不敢再想了! 皇后看完这副圣旨,震惊愤怒到失去了理智,浑身guntang的血液直往上涌,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简直可笑! 她不顾华丽的裙裾曳地,忽然上前一把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一扫而尽,死死瞪着皇帝。 崔拱吓得震在原地,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他第一次瞧见雍容华贵,大方随和的皇后娘娘露出这种哀怨、邪恶、绝望的神情,一双美目瞳仁扩张到极限。 她泪流满脸,捂着心口,哭道:红衣是我的姐妹啊!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啊! 是你让我把她骗回京送死!。 皇后宽大的裙裾摇摇晃晃,她将一旁的花瓶全部抬起来摔碎,推倒了一架古董,指着他的手颤抖个不停,像是伤心到极致。 因为你说了的,只要我把她骗回京,你就封我的儿子做太子!宁王今年都二十三了,他等着封太子多少年了! 我从来不信男人的承诺,因为你是我夫君才信你。 她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泪水涟涟。 你从头到尾压根儿就在欺骗我,你就没想过让宁王当太子。 皇后从绝望中升腾起仇恨的怒火,她忽然恢复了平静,优雅地抹了抹泪水,静静扯起嘴角,婉约柔和的五官,扯起夸张的弧度。 她冲过来,双手撑在书桌上,几乎贴近了他的瞳仁,莞尔又兴奋,嘲讽道。 该不会陛下以为那对姐弟是你的孩子吧! 陛下还是这么天真啊,我要是你,我就一头撞死了! 她捂着嘴笑得温柔,仿佛有什么猛鬼从她那具美丽皮囊中,跃跃欲试撕开一丝,探出爪牙。 崔拱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恳求皇后离开。 皇帝静静看着妻子发疯,看着她的冒犯与狠毒,皇帝只是松弛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甚至略有些惬意。 朕厌恶你的缘故,就是因为你跟朕是一路人,而朕恰恰厌恶极了自己。 皇帝似乎欣赏极了她的姿态,将手交叉放在桌上,静静笑道。 对了,朕并不是要将辽袖过继在你名下。 他一字一句在她放大的瞳孔中:朕要将怀珠追封为皇后。 * 夜里,康仁宫灯火通明,宁王听闻了今日御书房的动静,给皇后批了一件外袍。 他皱眉:母后,您怎么了? 皇后在她眼里永远镇定强大从容,极少见她歇斯底里的一面,宁王很是担心。 可是皇后一转过身,头面收拾得一丝不苟,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她说:你父皇想封辽袖为长公主,封邑两万户,是你meimei的六倍不止。 宁王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荒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