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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泓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茶碟没有说话。 屠洪雪把桌子上的刀拿了起来,“头儿,不如找大公子吧。” 找林越,借的无疑就是他老子林逐年“天下第一商”的名头。 林泓笑了一声,看向他,“怎么?雪刃无情也有求人庇护的时候?” 椅子嘎吱一声轻响,林泓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请帖,“吃顿饭而已。我林泓还怕他不成?” 屠洪雪抱着刀笑了笑。 * 石拱桥下碧波婉转,柳条已无几片枯叶,荷叶更是凋败,而繁华的高楼依旧层层相拥,各家彩布飘扬,街区人来人往,一栋飞檐斗拱出类拔萃雄踞城中,牌匾上龙飞凤舞四个字“雪饮寒楼”。 这是江南最大的酒楼,来的都是付得起它价的人。 雄伟的门后,是富丽堂皇的隔间环抱着典雅的院落,长廊迂回,亭台翼然于池旁。 今日,在这院落里有一场盛宴。 屏风掩映,其上绘的是江南鎏金的山水亭台,遮住宴会的奢靡,遮不住绕梁三日的丝竹之声。 巧笑嫣然,衣着华美的侍女们带着香风飘然而来,端着铺有红布的托盘。 跟随她们绕过屏风。 串着珍珠的彩布掠过眼前,香花满天,舞女们身姿玲珑曼妙,秀发随优美乐音飘扬,玉足踏在鼓点上。 矮桌环合而坐,每方桌上各类佳肴陈列,龙凤呈祥、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干连福海参、花菇鸭掌、五彩牛柳……盘盘相叠,穷极奢华之能事。 桌边端坐的人皆是这江南最富埒陶白的人,貂绒围脖,金线描锦衣,珠宝的腰带,和田玉佩一动之下一声脆响,翡翠的扳指,宝石的指环,镶金的宝剑倚在身旁…… 主位上坐着的六人正是江南商会的领头人——马成全、黎日东、竹璃书、蒋南初、夏德辰、风如晦。 “帖上约定之时将至,还没来?”主位上一个清癯到颧骨突出的男人放下了白玉的茶杯,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屏风遮住的来处,眼底的青黑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外阴骘。 ——此人是江南水镖之父,黎日东,掌管着江南最古老、规模最大的镖局“维鸿镖局”。 “估计是怕了。”一个人未老却已满头白发的男人捏了捏翘起来的胡须。 ——江南酒业巨富,蒋南初。 客座上的胡老板谄媚地笑出一颗金牙,附和他,“江南商会这排场,他能不怕吗?” “确实啊。” 客座间议论四起。 “更何况还是个毛头小子。” “谁?” “那个长瀛镖局的老板啊,姓林?” “何时又开了个镖局?” “听闻是陆镖?” “几位有名的刀客在他麾下?” “假的吧。” “毛头小子罢了,不足一提。” “陆镖不是马老板的少爷开的?” “发生了何事?” …… “他可有来头?”典当行的王老板前倾身子发问。 主坐上,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伸了一个懒腰,回答了他的问题,“戚,只是个突然冒出来的竖子,没什么背景。” ——江南珠宝行独领风sao的夏德辰。 “查过了?”蒋南初挑眉。 “查了,小城里的人,家里只是做茶叶小买卖的,和家里人不和,独自出来闯荡,不懂事,来这江南水乡开了家陆镖。”夏德辰道。 满座一静。 “咳。”蒋南初咳了一声提醒他。 因着马成全的马大少爷也正好开了一家陆镖。 夏德辰顿时反应过来,尴尬一笑,补充道:“没什么背景还敢标新立异。” 满座皆附和。 客座上,胡老板岔开了话题,“所以我们现在在等这宵小?” “让江南商会等他,初入商界,这小子还是愣头青了点。”刘老板理了理自己腿上的衣摆。 “将至,不也是没至吗?诸位老板急什么?”主坐上,一个美艳的年轻女子一只玉手端着茶杯,另一只轻轻用杯盖撇开茶叶,纤细手腕上戴着个玉镯子,一双狡黠的漂亮眼睛朝着众人投来一瞥,红唇微微勾起。 ——竹璃书,丝绸业的“南天一柱”,和马成全分庭抗礼,被称作商界最美艳的锋芒。 “初来乍到,还要前辈等他后辈不成?”黎日东指节重重扣了桌子一下。 “噗。”竹璃书轻笑了一声,放下了杯子,“我寻思着,他要是早来了,你又得说他没见过世面眼巴巴望着马老板这顿饭了。” 黎日东阴骘的眼睛又阴沉了几分,“竹老板的意思是我故意要找他的茬不成?” 竹璃书纤细的身型靠在椅背上,慵懒又华贵,“难道不是?毕竟这个林老板开的是家陆镖,就看您水镖巨富坐不坐得住了。” “可笑妇人,何等度量。”黎日东面露轻蔑,“这般说来,你和马老板在丝绸界分庭抗礼,你也要找他的茬啰?” “岂敢呢。”竹璃书笑了笑,指甲轻轻撞在玉茶杯上,看上去并没有“不敢”之意。 火药引到自己身上来了,坐在主位上最中间的男人终于说话了,“二位老板不如歇歇气,这席已经有歌舞帮我活络气氛了。”言下之意不就是闭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