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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家伙两手叉腰打量着对它来说比较陌生的九相图三兄弟,随后它又挪开目光,看向了自己熟悉的天元。

    男人朝它微微一笑,随即悄然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纸人眨了眨眼睛,心领神会地重新坐下,它的姿势随意极了,即便是在众人面前也还是潇洒地翘起了一只小脚,模样十分不羁。

    神山透见纸人这模样可爱,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这一摸,让小纸人愣了片刻,然后它不由自主也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小朋友的手有些短,这个动作一做便显得小乖小乖的。

    似乎是被小纸人亲近的举动所抚慰,再开口时神山透已经恢复了平静。

    “高一那年,悠仁的爷爷生病了,为了挤出照顾爷爷的时间,他参加了不要求出勤率的灵异社。我记得他爷爷去世的那天有人来找他帮忙,他就在夜里去了学校。”

    “我有比较严重的心脏疾病,于是留下为爷爷守灵,没有和他一起去,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学校毁损严重,全校停课。”

    “后来,他拒绝了我和他一起去为爷爷敛骨,然后突然转校去了东京。那时候我觉得情况不对,但悠仁和我说他签了保密协议,什么都不能透露,”

    “在那个世界,我是普通人,看不到诅咒,悠仁什么都不能告诉我。事情发生后,悠仁的同学和老师也不愿意告诉我全部事情的经过,所以我知道的信息都是自己调查加上推测,可能存在误差。”

    神山透缓缓吸了口气,平静道:“那天他为了救他后来的同学,吃下了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增强力量,并且因为体质特殊,并未被两面宿傩占据身体……他是个完美的容器。”

    在他说出“两面宿傩”的时候,几个男人反应不一,但都露出了慎重之色,而了解咒术界高层作风的天元更是深深叹了口气。

    果然,接下来他就听到神山透说:“咒术界高层认为他的存在十分危险,所以下达了死刑命令。”

    “所幸当时在高专任教的五条悟愿意为他作保,他和总监部协商后决定等悠仁他收集完所有的手指之后再执行死刑,如此一举两得,可以顺便消灭受rou后的宿傩手指。而作为代价,悠仁必须转入东京咒高。”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对六眼那个小鬼的态度格外好。”伏黑甚尔龇牙一笑,“不过那小鬼最后居然当老师了吗?噗,咒术界要完了吧!”

    他这声笑引来众人侧目,就连天元也微微偏转了视线,虽然不言不语,但态度也十分鲜明。胀相等人刚刚醒来,显然不明白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故而眼神茫然。桌上的小纸人反应倒是最正常的一个,它深深看了眼伏黑甚尔,然后伸出小手轻轻拍了下神山透,示意他快继续说。

    神山透随手捏了下小纸人没来得及收回的小爪子,低声道:“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因为悠仁去了那个世界,我就有心留意了下相关事件。咒术界的动静越来越大,留下的痕迹也越来越明显,甚至出现了许多无法善后的都市怪谈,直到10月31日,涉谷发生巨大爆炸案。”

    “此后,各大城市相继出现了黑色空间,政府停摆,乱局持续了464天,异常突然消失,新政府成立,一点点收拾残局。在此之后,我才联系到悠仁,他最后一次回来,是在爷爷的忌日,然后再次失踪。”

    “半年后,我接到了心脏供体匹配成功的讯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停了下来。虽然他是用第一视角叙事,但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次事件的结局,众人皆都保持了沉默,体贴地给了他恢复的时间。

    “是的,那供体来自于我的朋友悠仁。”神山透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他在此前的事件中收集齐了所有的手指,和他的同伴一起解决了之前的事件,但他也成为了乱局之后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所以咒术界决定重新执行秘密死刑任务。”

    “他们调离了他所有的老师,趁着他的同伴多数都在养伤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私底下联系了他,然后,悠仁自己也认可了死刑。”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神山透终于压抑不住情绪,他用力闭了下眼睛,竭力按捺下眼眶中的湿热,哑声说,“他父母早逝,爷爷过世后就没有亲人了,虽然有很多朋友,却并没有那种亲密且无可取代的存在,包括我,或许对他来说也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已,我们都不是能够牵住他的风筝线。”

    “我不知道他那些生死相托的战友、老师和同学为什么都没能给他留下活下来的动力,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足够强大、明明没有人能够拦住他的情况下决议伏诛,更不知道他在收到我报喜邮件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我只知道,他最后唯一的要求是请家入小姐出手,将他的心脏换给我,并且让家入小姐隐瞒他是供体这一点。”

    “我在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可能,因为我们的血型不同,体重相差20KG以上,他不可能是我合格的供体,我只以为自己的运气足够好,直到我知道家入小姐来自咒术界,而我术后身边那些病患其实都是咒术界派来观察我是否会被宿傩寄生的咒术师为止。”

    “心脏是所有器官中对缺血最敏感的,从供体中取出后,只有4小时的活性。”神山透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褐色的眼眸中带着深深的悲郁,“也就是说,我和他,只差了四个小时的距离,甚至于有可能,他就在我的隔壁病房,当我在期待着新生的时候,他却面对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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