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马 第8节
乔以笙点头。 陆闯粗粝的手指寸寸摩挲她的脸颊,笑纹加深,这才解了她的馋。 ……温柔得可怕。 乔以笙睡过去前,听到他问:“还失望吗?” 再醒来时已经中午,乔以笙是饿醒的。 睁眼就见陆闯又倚靠着窗台抽烟。 宽肩窄腰,肌rou线条流畅美好,宛若雕刻大师精心打磨的完美作品,浑身都蕴藏着生机勃勃的力量,有种难以驯服的野性。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完整地打量他。 陆闯的视线不在这边,他正盯着地板上的一个透明玻璃罐。 玻璃罐原本摆于床头柜,不久前被震倒,然后滚落的。 而这个玻璃罐算乔以笙和郑洋的定情信物。 她高考那一年,父母遭遇车祸,母亲当场死亡,父亲虽然捡了一条命,但陷入昏迷,医生也无法保证能否清醒。 她因此高考失利,没去成更好的学校,索性留在霖舟,进了霖舟大学的建筑系,这样还能守着父亲。 大二时,学校里忽然流传开彩色许愿沙的说法,说是霖舟北部大霖山的冻土里挖出的金色沙子,能实现愿望。 乔以笙不是个封建迷信的人,可这个说法越传越玄乎,很多同学开始组队一起进山。 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会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给神明。当年她最大的愿望莫过于父亲早日清醒,所以她决定也去试一试。 郑洋得知后,帮乔以笙组了个队,他喊上他的兄弟,她带上欧鸥及几位同学,当作周末出游联谊,顺便寻找许愿沙。 郑洋一手包办了行程,租车、住宿、伙食等等,安排得妥妥帖帖,向乔以笙充分展示了他当男朋友的潜力。 进山之后大家明白为什么之前的同学都铩羽而归——大霖山的地形比他们所认知得还要复杂,而且时逢冬天,冷得够呛。 “寻找许愿沙”这事儿便没人再当回事,只剩下玩了。 乔以笙心里绕是有不甘,客观条件不允许,她也没办法。 是郑洋察觉了她的心思,提出女生全体留守大本营,他和他的兄弟们去走一趟。 结果郑洋就差点出事了。 搜救队成功解救出郑洋时,郑洋处于昏迷状态,手里却还紧紧握着装有金色沙子的瓶子。 乔以笙无法不感动,在郑洋出院后,和郑洋正式开始交往。 她买了这个玻璃罐,将沙子装在里面,一装装了八年。 她的父亲却还是去世了。 连为她豁出性命找到沙子的人,如今也面目全非。 想到刚刚这瓶许愿沙旁观了她和陆闯,她更是感到嘲讽。 敛回神思,乔以笙发现陆闯的目光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脸上。 她抽出褶皱不堪的被单裹住自己,默默从衣柜翻出自己的家居服,进去浴室。 等她出来,陆闯竟然还没走,懒懒散散地靠在床头,手指摁着手机屏幕,似乎在和谁聊天。 “你还有什么事?”乔以笙蹙眉。这究竟是她的地盘还是他的地盘? 陆闯盯着手机没抬眼:“衣服在你的洗衣机里。” “我这儿有衣服能先借你穿。”乔以笙推开衣柜门,示意给他看挂在里面的两套男士服装,“尺寸应该合适。” 陆闯觑了觑,眸底一片暗沉:“我不穿别人穿过的。” 乔以笙解释:“没人穿过。” 她买来送给郑洋的,可没来得及送出去。现在也不用送了。 陆闯的神情冷酷:“我只穿我自己的。” 说罢他继续玩手机,姿态跟个等人伺候的爷儿似的。 ——噢,忘了,他本来就是个爷儿。 乔以笙哂笑,暂时不管他了,径自去厨房给自己做午饭。 刚给锅烧上水,她听见她的手机响。 乔以笙找了一会儿,才从沙发缝里找到。 打来的是郑洋,问她人到哪儿了。 今天周六,按照惯例,她该出发去他家了。 “我还在家里。” “怎么还在家里?” “嗯。刚睡起。”乔以笙扯谎,“昨晚和欧鸥聊太迟,没休息好。这周我就不去你那边了。” 话音尚未落下,她倏尔被人从身后抱住,耳珠也被轻轻咬住。 郑洋听到她短促的一声,狐疑:“怎么了宝贝?” 第016章 绯 乔以笙握紧险些掉落的手机,极力稳着喉咙道:“没事阿洋,是我厨房还在烧水准备做饭,先这样。” 匆忙挂断电话,她推开陆闯的恶意作弄。 “怎么不让他继续听着?”陆闯后退一步。 他总算不光着了,但只穿了裤子,皮带没系,裤腰处的那颗纽扣是松开的,拉链拉得含糊,松松垮垮敞开一截。 欲气十足。 说话间他还意犹未尽般地舔了一圈嘴唇,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涩情感。 乔以笙的耳珠尚残留温热的湿濡,见状轰然烧得灼烫。 “你不怕被郑洋发现?”她的口吻携裹一丝她自己也没察觉的亲昵的怪责。 “你怕?”陆闯反诘。 既然做得出来,乔以笙怎么可能怕?何况她没有对不起郑洋。 她只是觉得,这么快曝光就没意思了。她还等着看郑洋要把她当傻子一样骗到什么时候。 “你和郑洋可真是好兄弟。”乔以笙语气凉凉透着讽意。三番两次下来,显然他比她更热衷于刺激郑洋。 陆闯身形斜斜倚在沙发里:“不好的话,我现在怎么会在这?” 乔以笙怪好奇的:“你和郑洋为什么这么塑料?” 她还记得,那年跟着郑洋一起去寻找许愿沙的人里,也包括陆闯。由此来看,他们兄弟几个应该算过命的交情。 故而从前听闻郑洋和陆闯面和心不合,她没信。她认为只是因为郑洋和陆闯关系不如郑洋和其他几个人亲近,才生出的传言。 陆闯的眉眼隐匿在背光之中,声线变得冷淡:“你的锅快爆炸了。” 经提醒,乔以笙暗道一声糟糕,飞快冲进厨房。 锅里的水沸腾不已,烧干了大半。 乔以笙重新倒进去些。 她拆意面的时候,冷不防陆闯的手伸来,多抓了一把扔锅里。 乔以笙转头。 陆闯嘴角挑着欠欠的弧度:“出力气让你爽的人是我,我比你更饿。你好意思只煮你自己的份?” “……”乔以笙想怼他“好意思”,可终归是转回头,沉默地搅拌锅里的面。 陆闯倚着门框,饶有趣味地欣赏她的耳朵从发丝的缝隙间泄露的难为情的绯色。 一直到吃完这顿简餐,乔以笙才成功送走这尊大佛。 送走大佛,她依旧没个消停,进卧室收拾狼藉。 拆枕套和被褥时,乔以笙发现那个玻璃罐被摆回了床头。 陆闯干的? 乔以笙蹙眉,不悦地薅过玻璃罐,扔进纸箱里,计划趁着这个机会把屋内所有关于郑洋的物品一并清理掉。 欧鸥在这个时候到访,专程前来送还昨晚她落在夜店的外套。 乔以笙刚给欧鸥打开门,欧鸥就蹿进来四处打量。 最后欧鸥瞥过那脏了的被褥和丢在垃圾桶的用过的套,表情意味声长:“乖乖,战线拉得很长噢,从昨晚持续到现在。” “什么跟什么啊。”乔以笙推她回客厅。 “已经是有正常x生活的人了还害羞呢。”欧鸥俨然一副得见自家女儿终于出息了的老母亲架势。 乔以笙否认道:“没有害羞,也没有从昨晚到现在。” 欧鸥揭穿:“我在你家楼下,想打电话问你在不在,就看见陆闯刚刚开车离开。” 乔以笙指着桌上还没洗的碗:“他赖在我家蹭饭,所以拖延到现在。” “噢?”欧鸥以一种“我就静静看着你狡辩”的眼神注视她。 乔以笙无语凝噎,推了她一把:“既然来了,帮我一起搞卫生。” 欧鸥蹲身在纸箱前,拿起那罐许愿沙,有点感慨:“也不怪你瞎了眼。当初郑洋确实怎么看怎么对你用心。” 乔以笙将被褥塞洗衣机,摁下启动键,不置一词。 欧鸥放回许愿沙,不厚道地说:“好期待郑洋知道你和陆闯现在的关系,会是什么反应。” 乔以笙:“……” 欧鸥摸摸下巴自行猜测:“郑洋和陆闯这么多年兄弟,那次他的命也多亏了陆闯才救回来的,估计也不会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