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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亭打量他两眼,似乎在确认小子到底清醒不清醒,嘴上继续跟他说话:“天亮后我去一趟紫花镇,而后就直接走了。” 顾云起放下手:“你去紫花镇,是为了那些被害死的镇民?” “我主动找了上去,总得有始有终,那些可怜人的消息总得让人知道,他们尸骨也得有人收敛。” 谢兰亭想起那些血rou无存的白骨,又叹了口气,顾云起瞧着他的侧脸,觉得谢兰亭方才说的那句“万般风雪催不折”该用在他自己身上才对,揽月仙君跌落云端,遭人背弃,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却依旧满腔诚善,还愿给那些不归人点一盏灯,即便他们从来都不认识。 不像自己,一颗心早已薄凉如水。 “如果念家已经把消息带过去了,那我看一眼就走。”谢兰亭懒懒往房顶上一躺,“去解毒,去成亲,闻人小友,咱俩该别过了。” 顾云起默然,谢兰亭笑吟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日有缘再会。诶,你要是没醉,说点什么。” “我……感谢前辈一路的照顾和指点,受益匪浅。”顾云起道,“紫花镇一行,我也愿有始有终,天亮时带上我吧。”说着他起身,“我大概真有点醉了,下去休息一下。” 谢兰亭摆摆手:“待会儿叫你。” 顾云起心绪纷杂下了楼顶,没走出几步,却碰上了说自己忙去也的晓清风,顾云起自然而然以为他是找谢兰亭的,侧身让路:“他在楼顶。” 晓清风脚下却不动:“我来找你。” 顾云起抬眸:“我?” 晓清风:“贵人成双,我可从没说过我的贵人只他一个啊。” 顾云起刺儿都藏着掖着,面上非常温良:“小子身无长物,怎么可能是清风仙君的贵人。” 晓清风却很笃定:“我平生有两人绝不会认错,那便是我等了许久的贵人。” 就算不提晓清风编了那么多自己和谢兰亭的话本,顾云起本来就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有诸多怀疑,他淡淡道:“我恐怕帮不了仙君什么。” 晓清风并不介意:“我真心与两位交好,只希望来日二位记得我的情,我也能好过些。” 顾云起没做声,他知道如今自己不算什么,但来日等他杀了顾薄,重掌顾家,分量便不可同日而语,晓清风若真有所图也不是不可能。 但晓清风也不再多言,说完笑吟吟摇着扇子走了,好像特地走一趟,只是为了加深一下顾云起的印象。 越是搞得神神秘秘,顾云起疑心越重,但如果他的目的是让顾云起上心,那他确实成功了。 天明后,顾云起随谢兰亭去了一趟紫花镇,正好碰见念家的人过来送信,两人便在隐在暗处,听得哭声叫醒了清晨的镇子,他们将之前借来的婚服放下,又悄无声息离开了。 离开镇子的小路口,紫色的小花迎风摇曳,它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此处迎来送往,迎归人,送客行。 他们二人相识一场,交换了传讯印,谢兰亭在花前停住脚步,转身朝跟着他的顾云起道:“我们就在此处别过吧。” 顾云起也停下,他依旧以后生的姿态行了礼,话说得真心实意:“祝君一路顺遂。” 谢兰亭笑了:“少年离家游历,应是春风得意,好好享受你的人生。” 他洒脱地转身摆摆手:“后会有期。” 紫花轻摇,顾云起目送着谢兰亭离开,直到人影淹没在景中,再也瞧不见,他还定定地站着。 风景独好,离别总是静静,好让人酝酿一下情绪——可惜,顾云起没有这样的环境。 谢兰亭一消失,他身边树上立刻倒挂金钩吊下一人,抱着手臂道:“可少主你是逃婚啊,谈什么春风得意马蹄疾?” 顾云起:“……闭嘴吧。” 初一在坐在树上晃了晃脚丫子:“他回头一过门,我们就真得叫少夫人了。” 初二倒挂在树上,闭嘴了两息,就忍不住接着叭叭:“您说他成亲时看到您的脸,场面该如何精彩?” 初二满眼放着光彩,吊在树上直晃腾,顾云起看他像颗聒噪的葫芦,怎么这葫芦嘴就不能堵上呢? 他朝唯一一个没幸灾乐祸的十五道:“去找医师,准备一下去日散的第三道解药。” 十五:“是。” 顾云起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不全信晓清风实属意料之中,十五领命很干脆,但如果不接着再多补一句就更好了。 最靠谱的暗卫十五一本正经:“您对少夫人的心意我已经充分理解了,属下必定把此事办得妥当,让少夫人明白清风拂明月是假的,您才是真的。” “……” 顾云起漠然下令:“现在开始,你们全体噤声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初二猛地鲤鱼打挺上树,疯狂朝初一和十五比手势:好好的不让说话,好要命啊! 初一和十五一致把禁言的锅丢给了初二,同步打完手语:闭嘴吧! 天色大亮后,今日的东阳城格外热闹。 首先,各个书局和书摊同时推荐了一本新书,讲的是个名叫百里的男子,从小扭曲,长大变态,杀害骨rou至亲、残虐良家人、欺骗富家小姐、暗害父兄长辈,最终被正道杀死,咎由自取的故事。 不知是不是刚上新的缘故,各个书商均表示,今日此书免费赠送,绝不收钱,因此话本立刻被抢购一空,百里的故事瞬时就散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