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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儿 第38节

    元宝儿却只咬牙忍着,不敢显露。

    他这话一落,一旁的小荷花立马双眼冒光,满脸转忧为喜道:“真的?宝儿哥?你说的是真的?”对上元宝儿吃人目光,小荷花立马支支吾吾改口道:“我……我信你,你怎么可能会喜欢男子?我一百个一千个信你,宝儿哥。”

    郁闷了一下午的小荷花激动得语无伦次。

    一旁的小六却喃喃说着:“如此……如此那便……那便甚好,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你差点儿将我给吓死了。”

    小六虽这般说着,神色却略有些古怪似的,一脸心情复杂的随着小荷花踏出了元宝儿的屋子。

    一路上,明明该欣慰和松气的,却不知为何,一路走得浑浑噩噩。

    话说,二人一离开,元宝儿便捂着胸口在床上疼得直跳了起来。

    他咬牙揉了揉发疼的胸口,只觉得是一股子钻心的疼痛,明明不过随手朝着心口拍了一巴掌,却不想竟被比那活阎王踹了他一脚疼多了,明明以前任凭怎么拍,都不疼的。

    这样一想,元宝儿不由扯开衣襟朝着胸口上探了一眼,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原本一片平坦的胸口似微微鼓胀了起来,尤其是两头尖尖,让元宝儿想起了那句诗:小荷才露尖尖角。

    元宝儿伸出一根指头按了按,顿时龇牙咧嘴,嘴里嚷了一句:疼死老子了。

    而后,不知怎地,想起方才那一地花花绿绿的肚兜来。

    一时心情烦闷,竟百般折腾,如何都睡不着了。

    话说此时的正房却完全是另外一翻景象,相比凌霄阁里头的大乱,正房却是一派热闹温馨的景象。

    伍天覃过去时,正房俞氏将元盛祥里的裁缝叫来了,正在给院子里头几位小姐测量尺寸做衣裳了。

    “这姑娘们一个个都长大长开了,上年冬,今年春,到如今夏日里头,不过半年光景,测了三回,回回尺寸都在见长,可见这太守府的小姐们日子过得金贵,日日都在大变样呢!”

    “可不正是,尤其是这二丫头,一日一个样!再过两年便是彻彻底底的大姑娘咯!”

    “便是三姑娘,四姑娘,也就这两年,一眨眼便撵上来了。”

    屋子里又是夫人,又是姑娘们,又是随行伺候的丫头婆子,再加上来的四五个裁缝,瞬间,将整个屋子挤得水泄不通。

    伍天覃来了,也没人发觉,他便直接掀了帘子踏了进去,然后往椅子上一靠,顿了顿,只觉得不大舒坦,又抬起脚朝着脚下小凳上一垫,还觉得不对味,便将小绣凳一踢。

    这时,立马有丫头端了茶水来,却见那伍天覃将手一摆,道:“别来烦爷!”

    这动作一起,里间的俞氏及几个妹子终于发现了他的踪迹。

    里头的热闹嗖地一停。

    俞氏领着几个丫头绕过屏风,便见伍天覃伍二爷这会儿脸上乌云密布,兴致恹恹地,也不知哪个狗胆子竟敢惹了他这活阎王来。

    第49章

    “怎么了,这好生生的,哪个又惹到你了?”

    话说俞氏走了过来,见伍天覃铁着脸,没个坐相,不由暗瞪了他一眼,道:“是不是没出去疯闹给憋的?哼,难得在府中拘了两日没出去胡闹,今儿个一早我还在老爷跟前夸了你,这若让他瞧见你眼下这坐没坐相,躺没躺相的样子,一准又是要吹胡子瞪眼了。”

    俞氏说着,伍天覃这才收了胡乱翘着的二郎腿,砸巴了下嘴,道:“他这些年来瞪的眼还少呢?横竖在他太守大人的眼里,历来就只有一个儿子罢了,至于我这个横竖不过是个废子罢了,有什么值得他耗费心力的。”

    伍天覃慢悠悠的说着。

    语气透着一丝轻讽。

    “瞎说胡闹!”

    俞氏一听,立马复又瞪了他两眼,道:“又瞎说什么混账话呢,你大哥打小听话,这才得你爹夸赞,哪像你,打小就胡作非为,其实真要说起来,你爹在你身上耗费的心血可比瑜儿多多了,偏生你还不知足。”

    说着,见丫头复又将茶端了过来,俞氏见伍天覃兴致不好,难得亲自将茶接了过来,朝着他递了去,道:“老爷就是个嘴硬又口是心非的,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再说呢,这父子之间哪还有个隔夜仇,偏生你们父子俩啊,就跟对仇敌似的。”

    俞氏幽幽叹了口气,似颇有些无奈。

    伍天覃将茶接了过来,揭开茶盖往鼻尖一送,轻轻嗅了一下,瞬间,一股茶香味扑鼻而来,这时,只听得俞氏道:“一早给你备下的,茶庄昨儿个送来的,送来的头一壶巴巴给你留着呢!”

    伍天覃闻言,这才淡淡笑了起来,冲着俞氏道:“还是太太疼我。”

    俞氏瞪了他一眼,在他身侧坐下。

    伍天覃揭开茶盖吃了两口,见那头,三个丫头杵在那里不敢过来,不由抬了抬眼道:“一个个跟个木头桩子杵在那里作甚,见了你们二哥哥,一个个都哑巴了。”

    伍天覃这话一起,才见三个姑娘齐齐朝他喊道:“二哥哥。”

    其中一个十一二的娇俏小姑娘立马朝他扑了过来,在伍天覃另外一侧坐下了,忙捧着小脸,吐着舌头冲着伍天覃道:“二哥哥板起脸来好生吓人,你一板脸,咱们几个都不敢过来了。”

    只见说话这个姑娘十一二岁,圆圆秀秀的一张脸面上满是稚嫩青涩,眉眼模样细细瞧着,与俞氏有几分相似,是个浓眉大眼形的,一双凤眼尤为出挑,小小年纪便芳华愈显,却因娇养得太好,浑身圆滚,比旁的几个更要圆滚几分,故而看上去也更要娇憨讨喜几分,又见她身着一袭桃夭褂子,缎面金光闪闪,脖上戴着个小拇指粗细的璎珞项圈并如意锁,通身金贵,比另外两个更要彰显几分。

    原此人便是俞氏的幺儿,唯一的女儿伍念禅,禅姐儿,伍天覃的亲meimei。

    她语气略带着撒娇说着,话一落,伍天覃抬手朝着她的脑门上敲了下,道:“吓着了哪个还能吓着了你去!”

    手上虽在“打”人,语气里分明有股子淡淡的溺宠。

    禅姐儿捂了捂脑门皱了皱脸,片刻后,又压低了声音,一脸八卦道:“究竟是哪个惹着二哥哥呢,在这太守府里头,哪个还敢惹着了二哥哥去,是吃了熊心豹子么,二哥哥,你快跟禅儿说说罢。”

    禅姐儿双眼亮晶晶的,一副很暗搓搓,急切切的想听八卦的模样。

    话一落,又得了伍天覃一个脑嘣子。

    伍天覃似笑非笑的看着禅姐儿道:“想知道?”

    禅姐儿忙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伍天覃眉头一挑道:“一个瞎了眼的狗奴才惹了你二哥哥,不过嘛,爷已拧断了他的胳膊,折断了他的双腿,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血,将他扔到后山喂狗呢,你要不要随二哥哥一道去瞧瞧,兴许还剩下半幅尸骨呢。”

    伍天覃凑到禅姐儿跟前压低了声音说着。

    话一落,已见伍念禅小脸一脸煞白,整个人被这副形容吓得浑身发颤。

    “哼,小东西,就这小胆,还敢听二哥屋子里的八卦。”

    伍天覃吓唬了禅姐儿一番后,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那头,大房的庶出二姑娘伍念瑾和嫡出四姑娘伍念蕊二人也跟着簇拥了过来。

    “二哥哥,你又在吓唬三meimei了!”

    伍念瑾芳年十四,年后便要及笄了,只见她相貌娇俏,柳眉秀目,相貌精明伶俐,一张小脸白似雪,却不过巴掌大小,身着一袭白色褂子,下着素色罗裙,一身素雅,却爱施浓脂,鲜红的口脂,淡粉的胭脂,衬托得整个人又纯又艳。

    一旁的伍念蕊与禅姐儿一般大小,模样寻常些,清丽挂的,清瘦文静,粗看不显眼,看久了方觉得十足耐看。

    许是跟禅姐儿关系好,见禅姐儿被伍天覃吓唬了,连连上前安抚道:“定是二哥哥吓唬你的,听方才从二哥哥院里回来的小雀儿说,是二哥哥院里头的有个叫元宝儿的惹了二哥哥呢,二哥哥又从不打杀人,最多赏几顿板子罢了,你怕个甚的?”

    伍念蕊在一旁柔柔劝着。

    禅姐儿整个人这才从一脸后怕中缓过神来,半晌,瞪了伍天覃一眼,随即只一脸狐疑道:“元宝儿?好个耳熟的名讳。”

    “大闹二哥哥天宫那个?”

    瑾姐儿笑着,在对面坐下,闻言只摇着团扇笑盈盈说着,看向伍天覃道:“二哥哥,是也不是?听说二哥哥院子里头去了个叫元宝儿的小儿,刚入了没几日便差点儿将二哥哥的凌霄阁给掀了,连我都耳闻好几遭了,听说是个不长眼的,二哥哥是也不是?”

    瑾姐儿说着,扫了身后的丫头鹦哥一眼。

    鹦哥便笑了笑,立马恭恭敬敬道:“那元宝儿原先在厨房里头当差时便是个上房掀瓦的,不曾想,倒是好福气,竟去了二爷的院子享福了。”

    俞氏本是笑着听着他们兄妹几个说笑的,听到这里,眼帘一垂,而后朝着门口的银川看了眼,银川立马入内,凑到俞氏跟前小声禀报了一番,便见那俞氏眉头轻蹙,而后微微拧着眉头冲着那伍天覃道:“元宝儿?可是早前我打发去你院子里的那个?”

    说着俞氏道:“我记着是个伶俐讨喜的,当真那般作怪?哼,这一个奴才,若真敢上房揭瓦的话,便也留不得了。”

    说到这里,俞氏想了想,忽而冲着众人道:“对了,昨儿个你们大哥来信了,说这几月在河南各处游历,想来再过个半个月个把月的便要回了,信上说尽量赶在端午节前回来跟咱们一家团聚。”

    俞氏这话一落,便见三个丫头一脸高兴欢呼道:“大哥哥终于要回来了?”

    “两年没见着了,我怕都要忘了大哥哥长什么样子了。”

    “可会给咱们捎礼物回?”

    三人一嘴一句欢呼着。

    唯有一旁的伍天覃兴致恹恹,懒懒摇着扇子,一声未吭。

    俞氏与三个小的说趣了几遭,话一转,目光又远远落到了伍天覃脸上道:“我记着那小儿好似是当年被瑜儿所救下的,他当初也一门心思想要投桃报李,想要去瑜儿院子去伺候报恩,我当初也是瞧你那院子缺了人这才暂且调派过去使唤几日的,若是个蠢笨莽撞的,那便将他打发走了,让他去瑜儿看着罢。”

    俞氏忽而淡淡说着。

    不想,话一落,便见那原本慵懒散漫,兴致恹恹的伍天覃忽而双眼一眯,直接嗖地一下从倚躺在椅子上变得瞬间正襟危坐了起来。

    而后,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大,半晌,便又重新躺了回去。

    一时,想到早前那小儿嘴里冷不丁胆大妄为的冒出的那句:“横竖我是不喜欢女人的,我便是要喜欢,喜欢的肯定也多是男人”。

    这话不知怎地一时钻入脑海,伍天覃当即用力的攥紧了手中的折扇,脸上却是嗖地一下紧紧眯着双眼,一字一句道:“哼,入了爷的院子便是爷院子里头的人,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人呢,关其他不相干的人何事?”

    说着,伍天覃将扇子一收,紧紧捏在了手中,微微抿着唇道:“想从爷的院子离开,除非是被横着抬出去的。”

    伍天覃一字一句抿嘴道。

    俞氏闻言顿时蹙了蹙眉,远远看了儿子一眼,道:“你这日日喊打喊杀的,可别吓着了几位meimei。”

    说着,见儿子面上复又不快了,还以为是因着提了瑜儿的缘故,便也不作多想。

    见这么些年了,这父子三人还闹成这样,便不由有些无奈,又有些心软。

    最终,俞氏心微微一松,便一脸迁就道:“如此,便随了你去罢,左不过一个小厮奴才罢了。”

    如此,这一遭方才揭过。

    话说这日伍天覃在正房配合着测量了身段尺寸,因心里头不大顺畅,没坐片刻,便又回了凌霄阁,可方一踏入凌霄阁,便又觉得心中怒气未消,转身便又出了院子,直接出了府,至晚方归。

    第50章

    话说自那日以后,元宝儿虽躲过一灾,却不可避免的成了“万人嫌”,因他嘴里的“讨厌女人,歪歪叽叽的,跟个蚊子蜜蜂似的”这些话,得罪了女人堆,一个个见了他便咬牙切齿,恨不得往他头上扔瓜子皮。

    却又因“便是要喜欢,也多喜欢男人”这一番话不可避免的得罪了男人堆,一个个远远的见了他都脸色大变,纷纷避之不及,唯恐与他牵连上了,便要被他给一把纠缠上了似的,或遭人打趣取笑。

    整个凌霄阁上下,除了常胜偶尔给他安排任务外,竟无一人与他说半句话了,就连同屋的长寅睡觉时都紧紧抱着被子,一脸警惕又慌张的看着元宝儿道:“那什么,宝儿小老弟,俺……俺是要给咱家传宗接代的,你……你能不能甭打俺的主意?”

    元宝儿一听,顿时给气乐了,瞬间脱了鞋子便朝着他脸上招呼了去,冷笑一声道:“你平日里不照镜子的么,就你那歪瓜裂枣,长得跟个瘦猴似的模样,母猴见了你都被吓跑了,塞到小爷嘴里小爷都嫌咯牙,少在这里歪歪叽叽,当心小爷一拳揍扁你的瘦猴脸!”

    元宝儿一脸气势凶恶的朝着长寅挥了挥拳头。

    吓得长寅一把缩了缩脑袋,将脑袋蒙进了被子里。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半晌,却又有些郁闷道:“我当真长得有那么磕碜么?”

    说着,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