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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给自己找了个不出门的理由,顾桁拉开小门,去了阳台。 夜里风有点大,顾桁被吹的哆嗦了下,回屋从行李箱拿了件背心穿上,然后回到阳台。 阳台上有护栏,顾桁习惯性左胳膊往前一铺,下巴搁在臂膀上,双目出神望向远处,右手手指无意识在虚空圈圈画画。 每当这个时候,顾桁说不上来到底在想什么,但在这种状态下的他通常都是从身体到心灵获得了空前的放松与宁静。 弯月躲进云层,于是夜空多了层隔纱的朦胧,歪歪斜斜的月影模模糊糊的倒影在栏杆外的湖面上,随水波一荡一荡,不知何故,一直盯着月影不曾抽离目光的顾桁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孤独。 第二天清晨五点,顾桁早早起床,绕着下榻酒店晨跑,五圈用了半个小时,回去洗了个澡,整了个清爽干净的造型,下楼用餐。 酒店免费赠送的自助早餐,种类很齐全,顾桁喝了半碗米汤,吃了两片醋黄瓜,走出酒店。 自昨天知道执导的是陈松,顾桁首次产生自己能否被选上的担忧,这位傲气与严苛在圈内赫赫有名,眼熟自己不假,但以对方的眼界,存在完全看不上自己的可能。 抱着这种想法,不管对方提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本心,顾桁这边都尽量配合。 无条件配合的代价是连续好几天天不亮时出门,皎月高悬时被放回来,弄的顾桁每次回到酒店严重不想动。 这种要命的日子一连持续七天,终于被放过的那天,顾桁挑了个好的时辰,前往桃坞一家风评不错的面馆吃了碗馄饨庆祝。 面馆是一对老夫妻开的,馆龄超过二十年,老爷爷负责下锅,老奶奶专管上桌,两位老人家没见过比顾桁嘴甜的小伙儿,心花怒放之下,往锅里多放了几个大馄饨。 老奶奶把馄饨端上桌的时候,面前这个一笑起来很暖人心的小伙儿正目不转睛盯着面馆内唯一的电视机出神。 本想喊顾桁趁热吃馄饨,无意间抬头时老奶奶也被电视屏幕里那个人给吸引了过去。 “这个可不得了。”顾桁听到老奶奶感慨:“比我孙子还要小几岁,人家就开始代表国家去外面谈生意了,真有出息。” 一听老伴夸电视里那个人贬低自家亲孙儿,老爷爷顿时不肯干,哼哼道:“那是人家老子有出息,起点即终点,李家那条件是咱家能比的吗?” “这哪能比呢!”老奶奶笑呵呵回答在一起生活超过三十的老头,接着道:“说起来,李家三十年前没比咱家好到哪里去,人家是咋发家的?” “卖谷子起家的呗,有一阵子发财栏目天天放。” 顾桁憋住笑把搁在桌上装馄饨的碗拨到面前,这对老夫妻实在又淳朴又好笑,老头口中的发财栏目指的是国家级电视台每晚六点准时播放的创业记实栏目,而李家确实靠卖谷子起家的,李家老爷子晚年得子,创业记实栏目上明明白白说了,为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从哪里来,加之为了纪念其高龄难产而亡的爱妻,于是给唯一的儿子起了李纪(记)谷这个名儿。 隔着一道屏幕,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看着近在咫尺,实则远比天涯,我认知你,而你却从不知道我。 这趟桃坞之行仿佛抽干了顾桁全部精力,回校这几天变得极度嗜睡,不分日夜,表演课连续一周没去,那个一直很关注他的老师没沉住气,打来了问候电话。 “顾桁,你这周怎么回事?”电话那头的人有些生气,顾桁跟着他上了两年的表演课,逃课还是头一回,表演戏的孩子若是忙着搞事业只要打个申请完全不用来学校上课,但顾桁典型的除了上课啥社会曝光度没有,不去上课在老师的眼里就是开始不对人生负责的表现。 顾桁被吓醒,一下子睡意全无,心虚的很。 虽然顾桁不在眼前,也没开口说话,但人精老师通过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判断出学生的真实想法,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位老师道:“之前几节就不计较了,下周三的那节,你必须到场。”看不见这张年轻朝气的面孔,讲课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上表演课的日子到了,顾桁准时出现在上课用到的礼堂,环顾一圈,人越来越少,稀稀拉拉,十个不到。 顾桁叹了口气,去桃坞之前还有将近二十个人过来上课,突然间他明白了自己被抓包的原因。 第6章 等待 表演课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礼堂,这节是少见的理论课,顾桁夹着书,偷偷打了个哈欠,就要随众离开。 “顾桁,让你走了吗?赶紧回来。” “顾桁,别往前了,林老师叫你呢!”还没走出门口,顾桁就被身后一长相清秀的姑娘用书拍了拍肩膀。 “好,谢谢提醒。” 说完,朝对方露了个笑,把这从未见过他笑容的女同学弄的倒是不太好意思。 “他笑的可真好看……” “笑的比他好看的大有人在,孟诗,少犯花痴。” 诸如此类的对话,一直没在顾桁耳边断过,以至于面对林老师难得一见的调侃,没表现出一点点对方预料中的反应。 “你这孩子,哎,这种性格很难办哦!”林老师看上去七十多岁,鼻梁上常年架着一副金丝边儿眼镜,西装穿的一丝不苟,看上无艺术戏剧大学表演课老师该有的时尚模样,反而像极了课本插画上民国时期的老学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