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乃是人间小火炉 第21节
书迷正在阅读:顶流祖宗是神棍、[排球少年]这个人无法交流、[HP]在霍格沃兹的捣乱日记、退休咸鱼,科研爆红、招惹偏执少年后、恋综生存指南、与大佬的婚后日常、灵气复苏的旁门祖师、[鬼灭]主公喊你回家种花、[排球少年]前辈!我是你的粉丝
她低着头抱起了臂,决定生他一万年的气,“反正今天我是哄不好了。” 侧方传来轻笑声,乘月打定了主意不看他,却见眼前慢慢伸过来一只细木柴,上头串了一只胖胖的乌漆漆的物事,瞧着像是吃的。 虽然不好看,可是是香的,晚饭她没怎么用,这下闻到这个香气,不自觉馋虫就爬出来了。 “这是什么,黑乎乎的……” 顾景星把细木柴收回去,在空中轻晃着。 “烤红薯。” 乘月呀了一声,立时便抛下了所有的不高兴,转过头去拿,顾景星手轻抬,挡开了她,“仔细烫。” 他说着,轻轻去拆烤红薯的皮,不过将将破开一个小口,白茫茫的热气便扑了出来,露出了红瓤瓤。 乘月不错眼珠地看着烤红薯,她虽然成日里嚷着要吃烤红薯,可从来都是御膳房里洗净了拿在挂炉里烤,端出来切块淋上蜜,再拿小勺舀着吃,哪里吃过这般原始的做法,这一时兴奋起来,搓着手预谋着早些接过来。 顾景星却不慌不忙地拆红薯皮,许是太烫的缘故,他的动作轻而缓,细致地像描画山水。 原来执枪的手不仅会剥荔枝,还会剥红薯啊……乘月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着他,“为什么它这么黑?” “方才埋在了火堆里……” 原来方才他一直低着头,是拿着细木柴为她烤红薯啊,乘月恍然大悟,方才的那一点生气立刻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顾景星认真地拆了半只红薯的皮,良久才将红薯递在了乘月的眼前。 “不生气了,”他的眼睛在笑,眼尾上扬,划出美好的弧线,“我们和好吧。” 他认真致歉的样子叫乘月看入了神,心在腔子里发疯了,小小的羞涩攀上了她的眉眼,慌乱地错开他的视线,公主一下子抱住了那只烤红薯,使劲地咬了一口,结果烫的险些掉下眼泪来。 “烫……”她吐舌头,烫的神智快不清了,“不跟你和好了。” 顾景星的眼中闪过一丝显著的担心,连忙为公主递上了水,看着她喝下,方才舒了一口气。 这股子烫在饮下凉茶之后,便消散,乘月想着方才初初品尝的那一星儿甜蜜,小心翼翼地再咬上一口,红薯瓤绵软又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儿氤氲着,好好吃啊,乘月欢喜地眼睛都弯了起来,把手里咬了一口的红薯递在了顾景星的唇边。 “你尝尝。” 公主咬了一口的红薯瓤,像小山陷下去一块,同吃一块薯瓤的邀请其实很亲密,乘月在递出红薯的一刻,看着顾景星微怔的眼神,立时便有些忐忑,只是眼前人却不过是微怔了几息,旋即低头,在乘月咬过的薯瓤侧旁,轻轻咬下了一块。 乘月高兴了,收回了红薯,开开心心地咬了起来,“我想去骑小马。” 顾景星在她的身侧静静地坐着,闻言嗯了一声,“太晚了,明日可以。” “后儿早晨就要启程回京了,明日少师一定会领着我们去瞧远山静山,再叫我们吟诗作对……”乘月苦恼着,转过头看顾景星,“就骑一圈。” 顾景星低下头笑,“草原夜里会有狼,公主怕不怕?” 狼?乘月转了转眼珠,对着月亮小声嗷呜一声,转头问他,“是这种会在月亮下嗷呜的小狼么?那有什么可怕的?” “草原上的狼会成群结队的来,去叼牧民们圈养的牛羊,它们的牙齿尖利。可不会在月亮下叫。”顾景星轻笑着说,“公主说的,也许是小狗。” 乘月想了想,“是刘太妃宫里的狮子犬,一身毛茸茸的,月亮一变圆,它就在月下嗷呜嗷呜,我总疑心它要奔月去。” 公主说话时的样子很可爱,红薯被她吃的七零八落,身后的宫娥接过残骸去,又捧来面盆棉巾来为她净手,乘月就听着众人说话。万秋棋很烦恼地对着篝火说起了自己的心愿。 “张世子想回故乡,我却想时时刻刻待在帝京城。”她分享着自己的心事,“冀州很好,平原开阔,街巷熙攘,但我生在帝京城,不想过几年去那里住。” 女孩子们时常在一起分享心事,乘月最是知道万秋棋的苦恼。 她是冀州侯府的大姑娘,家里为她定下了一宗亲事,未婚夫乃是河北布政史程大人家里的独子,世居冀州,万秋棋从来不曾离开过帝京城,只要一想到成亲后要去冀州长居,她便没来由地恐慌。 乘月想到这儿,忽然生出了自己的心事,“我同秋棋不一样,我愿意千里万里地去。” 她说着,偏过头去看顾景星,眨了眨眼睛,“你往后要去哪儿?是要像靖国公那般一直守着北境么?” 这两句话倘或关联起来,很容易让人心生涟漪,顾景星认真听着她说话,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乘月哦了一声,转过眼珠去看云边那一颗孤零零的星子。 “云遮说,北境的冬天,风就像刀,吹在脸上的时候像刀割,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倘或一个不小心在外头过夜了,说不得第二日一早手脚就冻掉了。”她想着说话,“你的手冻裂过么?” 顾景星循着她的视线,安静地同她望住了同一颗星子,他说没有,“我常常用手炉焐手。” 乘月没留心听他的话,只自顾自下了个决心:“我要快些学会骑马。” 她说着,往顾景星的身边又挨近了些,神秘兮兮地同他咬耳朵,“一时吃烤全羊的时候,我们逃出去骑小马……” 顾景星侧身看她,乘月卖起了小可怜儿,牵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哥哥,好不好嘛!” 公主只有在有事相求的时候唤他哥哥,装出来的可怜巴巴却能轻而易举地捕获人心。 顾景星深知坝上的这片草原,方圆百里都已被亲军军布控,公主初骑小马,至多跑三五里地,也许就累了。 想到这儿,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只能绕六圈。” 乘月自然一百个说好,再回过心神去听同窗们说话,却不见了元善的身影。 她心里一慌,往远处看去,却见月下的毡帐旁,少师清逸端方的身影伫立着,被他挡着的地方露出了一抹樱粉色的裙角。 乘月瞧出来那是元善今日的衣着,放下心来,唤来了樱珠,吩咐道:“去看看。” 嘴上是吩咐樱珠去看少师,实际上却是让她确认元善在不在,樱珠自然懂得,慢慢地走过去了。 顾景星循着乘月的视线看过去,在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师的身影,他垂睫,想到了那只孤零零抢不食物的绿头小鸭。 “走吧,去骑小马。” 乘月惊喜极了,难以置信,“这时候去么?”她急匆匆地站起身,“我要骑着马儿在天穹下跑几圈,再去摘一朵山丹花来送给姑姑。” 篝火旁的闲谈仍在继续,公主却悄悄地去骑小马了,顾景星吩咐都虞侯看顾好毡帐旁谈天的孩子,引着公主去了圈马的草地。 高大矫健的马群里,几只矮小却可爱的马儿正在悠哉吃草,乘月不敢托大,只指了一只雪白的小马儿说就它了。 “你看它的眼睛又圆又大,看上去就很乖巧,我要骑着它在草原上叱咤风云。” 顾景星为她牵出了这一匹小白马,乘月伸手顺了顺它头上的毛儿,接着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拽着缰绳摆了个英姿勃发的造型。 顾景星牵着马儿往前慢慢走,风悠悠的,马儿也慢吞吞的,好像有点过于乖巧了。 乘月觉得这跟她的想象不一样,抱着马脖子,趴在了上头,百无聊赖。 “我瞧戏台子上演的穆桂英挂帅,在马上挥舞着□□,所向披靡,莫非我也需要一杆长/枪?” 她拿手摸摸小马的毛,又拍拍它,“你跑呀,跑起来,一会儿我喂你吃沙果。” 顾景星回身看她,娇俏俏的小女儿趴在毛发雪白的小马上,大吹法螺的样子很可爱。 “公主也知道沙果?” 他牵着小马慢慢走,草原的夜幕很低,清冷的星光追着他的侧影,说话时微微侧转了脸,那弧线清俊如工笔勾画。 乘月说知道,嗓音轻轻,“……嬢嬢说北境苦寒,倘或去了人迹罕至的地界,几昼夜没吃没喝也是有的,干粮又都是粗糙的食物,难以下咽,我就去问管军需辎重的郑常晖,除了干粮以外,有没有甘甜易储存的果子……” 顾景星的肩背在前方微微一顿,像是将她的话听入了心。 “郑常晖说,边地的沙果很甜,只是产量很低,倘或我想吃便运过来,我说那就摘些送到护国军中去啊……” 马儿轻轻走,乘月伸出一只手戳戳顾景星,“哥哥吃到了么?” 前方是高高的小山坡,半圆的月亮大而低,使人疑心站在上面,伸手便可触碰月亮。 “吃到了。” 顾景星将小马儿慢慢牵上小山坡,将马儿牵在那儿吃草,乘月见马儿停了,竖起了脑袋抬头看。 “呀,好大的月亮。” 宫城里能见到最大的月亮,也不过是挂在檐角的那一轮圆,可这里的月亮大的似乎触手可及。 公主向月亮奔去,纤柔的身影像是要飞天而去,顾景星慢慢地走上去,在她的身边坐下,只管看乘月踮着脚摘月。 即便触碰不到那莹润的月缘,但能离这么近,已然让公主兴奋了,她往顾景星的身边席地坐下,望着月亮兀自兴奋。 “爹爹说,我娘亲就住在月宫里,你说此时娘亲会不会也在看我?” 顾景星与乘月相遇时,她不过六岁稚龄,相处不短暂,离别却长达五年,他其实并不了解她,却也能从公主眼睛里看到蕴藏着的想念。 他说自然会,“公主的娘亲会一直看着你。” 乘月抱着膝坐,闻言拿手撑住了脸颊,歪头去看顾景星,“你不在的时候,我常常去靖国公府同嬢嬢玩儿,有时候时辰晚了,就会在嬢嬢的卧房里安置,她给我讲故事的时候很温柔,若是我娘亲还在世的话,一定和嬢嬢一样……” 顾景星嗯了一声,“我娘亲很喜欢公主。” 乘月向来不隐藏对旁人的爱憎,接口道:“我也很喜欢很喜欢……” 她说着,可顾景星却忽然转过头来,星眸对上了她的视线,叫乘月的心一霎停跳了一拍,望着他的眼睛卡了壳。 顾景星的眼神里有探询,乘月慌了一慌,迅速转过头去,“很喜欢你的娘亲。” 公主偶然慌乱无措的眼神很可爱,顾景星嗯了一声,说起北境的事。 “……有一次我领兵误入了一片风烛荒漠,迷途了三昼夜,总也转不出去,干粮殆尽,精疲力竭,幸有三只沙果传着吃,支撑出了大漠。” 他说起这段经历时不过精疲力竭四个字概过,却将重点着落在那只沙果上。 “今日才知,原来这些沙果,乃是公主的恩典。” 他原以为公主会得意洋洋地笑,可她却拧着眉毛,眼睛里全是担心。 “三昼夜困在荒漠里一定很害怕,还饿着肚子……”她想到从前饿肚子的经历,更加感同身受,“有一阵儿我吃胖了,脸都胖的嘟出去了,于是我那一日就用了一顿,到了半夜,我都饿哭了……” 公主饿哭的时候一定很可爱,顾景星嗯了一声,“迷途饿肚子不算什么。” 还有无数倒在身边的同袍、被火箭射穿肩胛骨,被长刀砍断手脚,被莽古哈人的狼牙棒砸穿天灵盖…… 北境战场上远比想象中更加残酷,莽古哈人也比想象中更加凶残暴戾。 顾景星闭了闭眼睛,试图忘却那些记忆,乘月却一瞬思绪飞远,想到了方才同少师并肩看月亮的苏元善。 女儿家之间互相分享的心事,不能对外人提起,哪怕是顾景星也不可以,乘月托着腮望月,想着元善轻声说道,“不知道少师是不是和我们一样,也在看月亮吗。” 她说少师,想的却是元善,顾景星却在一霎冷了眼眸,顿了许久,才问道:“公主很喜欢少师。” 乘月不假思索,点头应他,“少师很好啊,从来都不将我逃学的事告诉爹爹,他是才高八斗的探花郎,来教我这个小纨绔,真是屈才了。” 身边人静默地像风,聪敏如乘月,一霎就觉察到了他的沉默,歪过头来瞧他,但见他的眉眼清冷,似是几分漠不关心。 她转了眼珠,笑眯眯地戳了戳顾景星的手臂,“少师是老师呀,我不喜欢老字辈的,老当益壮,老骥伏枥,老谋深算……” 清冷的星光落在顾景星的眼眉,他转过头望住乘月,眼神安静,“道理我都懂,可公主为何要关注他的行踪?” 乘月斜了眼睛看他,笑出声来,“原来你真的在看我。” 顾景星转过头去,望着眼前的月亮,轻嗯一声。 他嗯的这一声过后,世界好像安静下来,乘月怔怔地望了他一会儿,忽然醒过了神,再去看他时,顾景星却轻笑一声,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