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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是很关注高甜的。杨佑医院好多考核评比,都会在官网上公布结果。海州也有好几个医院会联合搞大评比,高甜每次都是名列前茅,官网上总少不了她的身影。 老爷子看惯了照片上的高甜,他知道高甜的事后,也能想到高甜现在肯定是状态不大好的,但见了面还是没想到,高甜比他想象中的状态还要更差些。 她一副憔悴又睡眠不足的样子,眼睛一看就是哭肿的,在他面前哭过后,就更肿了。 眉眼之间也不甚舒展,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的老爷子都觉得心疼。 可宁曜的电话一打过来,高甜立刻就变了个模样。 眉眼瞬间舒展,眉梢眼角都噙上了温柔笑意,哪能看出来是抑郁复发的病人呢?简直跟方才是判若两人。 老爷子判断,宁曜对高甜的影响,可能比她本人想象的还要大得多呢。 这个男孩子给她带来的正向的情绪价值,也是出乎了老爷子的预料。 高甜直到挂了宁曜的视频,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散下去,还是言笑晏晏的模样。 老爷子也不提醒她,反而找借口出去又去找老伴讨了一小盘子热热的草莓来,按照老伴的吩咐,要跟高甜分着吃。 老爷子回来的时候,高甜唇角轻轻抿着,眼底笑意未尽,但面上一副深思模样。 老爷子也不扰她,按照老伴的吩咐,乖乖吃了两颗小草莓,然后把剩下的小草莓送到高甜手里。 高弹下意识接住了,吃了两颗,慢慢开了口:我不想骗他。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骗过他。 高甜很早就明白的,信任是很脆弱的东西,没拥有过就算了。一旦拥有过再失去,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她还是舍不得小孩体会这种难过。 我不给他继续做诊疗,面谈不能给他做出判断,对他今后是有影响的。我觉得他恢复了很多,之后如果有治疗方案应该会有很大的改进和变化。需要判断的项目很多,我这样可能不行。 高甜仿佛在自言自语,但突然我不给他做诊疗,肯定是要给他一个原因的。不骗他,就只能实话实说。除了说清楚,还得想办法让他接受新的人来给他做诊疗。 他们福利院的心理老师已经出院了,可身上后遗症严重,需要人贴身照顾护理,还需要做复健,恐怕没有办法胜任这个工作。本来,他们老师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我来给他做吧。 对上高甜倏然抬起的眼眸,老爷子笑起来,甜甜,我来给他做。 本来这次回来,就是要重新做回临床的,现在手上也没有什么工作,你要是信得过我,就等方便的时候带着这孩子来见我。 老爷子笑得眉眼弯弯:不过,我看这孩子很正常,恢复的是很好的样子,所以一开始也不用那么正式的面诊,我们可以先聊聊天,说说话,我初步判断可能之后都不需要那么正式的诊疗了。看他很高兴很开心的样子,应当生活上已经恢复了正轨,如果一直这样在积极正向的环境中,是可以促进他更好的发展,可能医生这边就只需要定期回访就可以了。 高甜其实也觉得宁曜恢复的很好,比她最开始预想的时间要短很多,恢复的速度又快很多。实际上,她一开始的时候做的诊疗计划就是到这里。 在宁曜恢复到这个阶段后,高甜觉得是可以判断是否再继续正式诊疗的节点了。 如果她没有被这些事情干扰到心境,她就可以判断。 可是现在,她无法判断了。她会担心一旦她做出的判断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就有可能对宁曜的病程不利。 裴老爷子的提议,高甜想过后同意了:那我同他谈过后,如果他同意,我就带着他过来。到时候再跟您约时间。 好啊。裴老爷子也笑着应下。 老爷子把高甜吃光了草莓的小盘子收起来,然后带着高甜去客房:时间也不早了。你今天肯定也累了,洗漱过后就好好休息吧。你用的东西你蓉奶奶都给你准备好了。这几天也别回酒店了,就住在我家。除夕也在我家过。 高甜问起老爷子的儿女,老爷子就笑起来:他们今年大概是回不来了。手头工作太多了,都推不掉,到时候大家一起视频吃个饭就行了。你就踏踏实实跟爷爷奶奶一起过个年,你要是走了,我跟你蓉奶奶这个年就寂寞得很啊。 高甜当然是不走的。 她从前也在这里住过,老爷子前些年把隔壁的房子也买下来了,两边打通了,家里就显得更大了,房间也更多。 重新装修过后,老两口住着比原先舒适多了。 她在这儿住着,说是给老两口作伴,实际上,她自己也是需要人陪着的。 一个人在酒店高层住着,这几天晚上都睡不好,醒着的时候比睡着的时候多。 经常性的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对着下头璀璨灯光的城市发呆。她没有自毁的倾向,可是却常常想到那些选择用高坠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生命的病人们。 他们跳下去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会疼吗?会觉得最后陷入一片剧烈的疼痛与黑暗后,是解脱吗? 这样的心理状态实在是太可怕了,但高甜控制不了,也拒绝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