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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甜一直这么轻柔和缓的同他说话,就像是哄小孩儿似的,之前宁曜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听多了还听喜欢的,可这会儿却又觉得不习惯了。 他不想被高甜当成小孩子看待,他也有十九了,已经成年了。 我不想吃药了。宁曜心里的别扭在回房后高甜把药拿过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都是生病要吃药的原因,高甜就一直拿他当做病人看待。高甜对病人一直都是这么轻柔和缓,宁曜见过她对待所有的病人都是这样,宁曜不觉得高甜有什么不对,可他就是不开心。 被高甜笑眯眯的温柔拒绝,让宁曜头一次从心里讨厌他和高甜这样的关系。 医生和病人,因故住在一起的医生和病人,明明都这么亲密了,还是被拒绝了。 宁曜不高兴。憋着实在太难受,任由自己的情绪溢散。 高甜瞧出他不高兴,猜不出是为什么,就拿着药坐下来温柔问他:为什么不想吃药呢? 宁曜不喜欢自己闹别扭,也不喜欢自己不高兴的样子,他也不想这样,这么久以来,他已经几乎没有这样有这种很难控制情绪,明知道应该控制情绪却又不想控制情绪的时候了。 他觉得自己这样不对,不抗拒回答高甜的问话,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我觉得我好了。好了就不用吃药了。 高甜耐心温柔的看他,宁曜吃药从来都是乖乖的,还是头一回这么闹别扭。 最近天气转凉,往年这时候海州还没有这么冷,今年落叶早了,树上的叶子变黄的也早了许多,前几天高甜才带着宁曜去商场买过一回过冬的衣服,这次也不知道会在她爸这里住多长时常,索性就都拿来了。 长袖长裤的家居服穿在身上,显得宁曜年纪有点小,他头发有点长了,遮眼睛。从前在福利院有专门的人修剪,如今宁曜不肯去理发店,高甜就想着试试。 她练了好几天了,还是没敢在宁曜头上开始,想着再过些天再给他修头发的。 她说话的声音轻柔和缓,一点都不像是医生对病人,反而像是在跟朋友闲聊似的,轻轻拨弄了一下差点戳着宁曜眼睛的发梢:前几天给你做过测试和诊断,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咱们还需要用药一程。下个月才会重新测试,如果效果好,你状态持续好转的话,可以给你再考虑减少一点药量。 高甜以为小孩是怕吃药了。 她怕宁曜又回复到从前那样不言不语一整天的模样,那会儿很难了解他在想些什么,想做心理疏导也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对待宁曜从不压迫深挖,都是慢慢悠悠和风细雨般等他自己主动说出来。 她一点不着急,也不能急,就算是现在做心理疏导,也是很简单很舒服的方式,不用太正式的谈话令宁曜有压迫感,也不想逼他。 小孩生活简单,接触的人也少,病因是一早就定了的,心理波动皆来源于此,高甜不想把他猜的太复杂了,实际上,小孩也没有那么复杂。 高甜摸索一段时日,觉得现在这样的交流方式是最好的了。 小孩成年了,凡事还是要多商量,不能随便替他决定。 高甜越是这样,宁曜心里越是难受别扭。 发梢因他的偏头动作又快要戳进眼睛里去了,宁曜都懒得弄一下,他接过高甜手里的水杯和药,把药扔进嘴里,一赌气一口就把水全闷了。 宁宁乖。 高甜没忍住,还是怕他难受,伸手给他把发梢拨开了,心里下定了决心,还是得上手试试,要是再等下去,这头发都要遮住眼睛了。 夸了他,怕他一心着急想要好起来反而破坏了心境,还要缓着哄他,宁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你真的好了,就不用吃药了。 嗯。不回应心里也不舒服,宁曜低低应了一声。 还是被当成小孩子了,宁曜实在开心不起来。 高甜对他轻柔的笑:好啦,去洗澡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明天我要上班,你不是说要跟着一起去吗,那就得早点休息了。 宁曜又低低应了一声,看着高甜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破天荒没有第一时间去关门。 男孩子若有所思的模样,灯色光影在他微微垂下的眼里落下一层晦暗不明的阴影,他心里执拗的想,他就是想有用一点,他还是想为高医生做点什么,不管是什么,他都想为她做点什么。 宁曜这回过来,拿的东西多些,高甜心里想着他,各样东西都替他预备的齐全,她自己的就只是带了些必备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其他的这边也有,高甜就没带那么多。 但是,宁曜给她做的那个精致小娃娃她是带了的。 之前一个人睡觉也没什么,但自从有了这个小棉花娃娃,高甜已经习惯在入睡的时候用手捏着小娃娃软乎乎的脚脚睡觉了。 高甜在外面忙了一整天,虽然过来这边吃饭之前已经把汗了的衣服换下来了,现在身上的衣服很干爽,但是皮肤感觉还是不大好,有点黏腻。 她本应该去洗澡的,现在回了房,却坐在床上抱着棉花娃娃发呆。 不管是什么样的疾病,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服药久了,这药总归是对身体有一定的负面影响。 病生的久了,哪怕是再积极向上热爱生活的人,总会被病痛折磨出许多的负面情绪,这些情绪从心滋生,如藤蔓般缠绕在人的身上,要想剔除是很难的,只能学会在病中与其共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