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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灼和枝枝在不远处的休息区坐着等她,见她抱着骨灰盒走过来,谢灼连忙站起来去接。 骨灰没什么重量,但盒子却是沉甸甸的。 宋荞一路抱着走过来手连抖都没有抖,递给谢灼之后,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睛里才灌进一些情绪,再无麻木与淡漠,是一种平静的温和。 她放下了吗?谢灼是不知道的。 但他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心情应该是轻松的,但是谈放下,谈和解,却又是不可能的。 不是谁都可以跟过往的痛苦和解,更别谈放下。 当心里的阴影已经产生,只要身处的地方有一点光明,它就会一辈子躲在你的身后。 “骨灰你打算怎么办?”他轻声问。 如果宋荞打算给宋文德买一块墓地安葬,他想自己可以帮忙。 但他没有说出自己心里想的下半句,因为他隐隐约约觉得她有自己的打算。 果不其然,宋荞并没有给宋文德买一块墓地的想法:“先放学校,等枝枝的事忙完,陪我去个地方。” 他答应着,没来得及问她去哪里,枝枝就走了过来。 小女孩跑过来第一句,就是指了指谢灼手里的骨灰盒,“这个,能给我一点吗?” 谢灼一顿:“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想把他的骨灰,扔到厕所里。”枝枝诚实地说着,一双眼睛充满了期待。 小姑娘的恨衍生出来的恶意听着纯粹,但又让人心惊。 谢灼不敢再想宋文德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能让她这么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他并没答应:“他已经死了,不管再怎么折腾他的骨灰,他也不会再觉得痛苦了。” “他不存在了吗?”枝枝问。 宋荞也跟着附和:“他曾经存在过,但现在,他已经不存在了。” 枝枝有几分不敢置信,像是难以接受:“那他做的那些事呢,也随着他的消失而消失了?” “枝枝,人的死亡,就如同一盏油灯。油尽灯枯之时,即使是将盛放它的灯具碾成灰烬,也跟那抹曾经发亮的火光无关了。”宋荞的声音很沉静,她是对着枝枝说的,但却又像是跟自己说的,“他做的那些事当然没有消失,但是你通过这点骨灰报复不了他,如果你真心想要报复他,就要拼命让自己活得出彩,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那些他曾经在你身上做过的事,都没办法影响你,定义你。” 枝枝似懂非懂,最终问了一句:“那这骨灰你怎么办?” 宋荞的视线落在那个被黄色布条包裹的木盒子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冷漠地开口:“他自有他的去处。” * 这个城市的冬天格外漫长。 房檐上挂着化不开的冰柱,殡仪馆外的小广场栽的草木挂着一层厚厚的雪,冷风吹的人不自觉地发颤,一直等到三个人走到殡仪馆门口等车,冷风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地方偏僻,就是网约车也打了半天,好不容易打到一辆,看着手机里司机还有半小时到达的通知,谢灼感觉心里有些崩溃。 心下觉得,买车的事刻不容缓。 等了不到十分钟,有辆卡宴停在了他们面前。 谢灼有些纳闷的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司机还在匆忙赶来。 这个时间点真有人奔着殡仪馆来吗,谢灼有些好奇的往车里看了一眼,就见到一个女人开门走了下来。 那是个中年女人,保养得当,穿着一身名牌。 五官很端正,看得出年轻时很漂亮。 不过一般谢灼是不会盯着女人看的,但他却盯着这个女人看了很久。 倒不是她身上真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吸引他,真正的原因,是她长得跟宋荞有几分相像。 果不其然,下一秒,这位雍容华贵的阔太太就看向了宋荞。 她嘴角挂着一抹极淡的笑容,眼神却是冷的。 谢灼感觉有些莫名,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挡在了她面前,一脸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一步一步走得不紧不慢,目光在谢灼身上停留了几秒,他就听到了身后宋荞的声音。 她说没事,语气很平常,好像迎面走来的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只是一个来问路的陌生人。 谢灼只好往旁边走,在她身边几步的位置停下,眼中的戒备仍未消退。 终于,女人停在了宋荞对面。 她上下打量了宋荞一眼,最后将视线放到了谢灼手里的那个骨灰盒上,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好久不见了,我的乖女儿。” 宋荞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淡淡的:“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爸爸。”女人从容不迫开口,“听说今天是他头七。” 宋荞不讲究这些。 对她来说,宋文德只要是死了,就化成了一捧灰,一天也好,七天也罢,撒到哪里都碍不了她的事。 “你倒是关心。”她轻描淡写地开口,语气多了几分刻薄,丝毫没有面前的女人是她母亲的自觉,“看够了就赶紧走。” “你爸不容易,死了连个葬礼都没有,不可怜吗?”她说着,视线又放在那骨灰盒上,好像那不是一个盒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话也像是对着他说的,“生前没住过好房子,死了还用这么劣质的盒子装着,真是苦了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