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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谢灼尽量给她创造一个相对安静平和的空间,他没说话,两人明明是无声的对视,却已经让宋荞不安的心脏平和了不少。 但没有谁在面对自己的心理阴影时能保持绝对的平静。 谢灼一直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接到警察通报宋文德意外的那个电话开始,他就一直在担心她的状态。 那些她拼命逃离,在很长一段日子都犹如噩梦的一段记忆,在短短一段时间里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重现在她眼前,这可能是一段心结的疏解,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心结的形成。 他必须要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陪着她。 他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他希望宋荞也是这么想。 枝枝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互动,等她开了门,自己就愉快的跑进了里面的房间,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背上了一个粉红色的书包。 谢灼招呼着枝枝,让她过来。 枝枝乖乖走到他身边,愉快地说着:“我已经把行李收拾完啦,我们什么时候走?” 宋荞转头看她,心下想着解决的办法,视线一晃而过,最终停在了她背上背着的那个书包上面。 破旧的粉色书包,上面画着早已经不流行的芭比娃娃印花。 其实这个书包原本是淡粉色的,但是经过时间的沉淀,早就变成了深粉色,看着感觉灰扑扑的。 这房子里东西不多,一些杂物,书本纸笔,锅碗瓢盆,太多东西都是已经放了十几年的老物件。 那些她曾经不要的东西,现在都被枝枝当成宝贝收藏起来。 后来宋文德再怎么对她,她都不会再哭了,她学会了冷漠,学会了面对所有事情都处变不惊,她打心里恨宋文德,深刻地认为他这样的人不该成为一个父亲。 事实也正如此,他有了今天的结局,她应该感觉一阵快意,应该去庆祝,自己终于可以去过自己的人生。 可是她看见枝枝,却没办法保持处变不惊,预料中的一切快意都没有来,心酸冲上头脑,反而恨意更加浓烈。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于世。 她甚至觉得他这样死太便宜,他不该这样离世,他应该去体验她承受过的,枝枝承受过的那一切,而不是就这么痛快的死去。 该两眼一闭痛快死去的从不是他,这本该是属于自己的解脱。 凭什么,他一生洒脱,却将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自己。 这一刻,之前所有维持好的平静理智全部崩盘,她攥着拳头,眼角掉了两颗泪。 谢灼一怔,来不及管枝枝,将她身边的桌子挪到一边,两步走到了她跟前,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jiejie……” 他的安慰像是堤坝开闸的讯号,她再也没办法维持体面,泪水犹如决堤一般掉落。 嘴里无意识地,发泄式地,喊着:“凭什么他要这么死,凭什么他这么痛快的死了!他的报应还没有来……为什么要把这一切痛苦,都留给我?” 看着眼前终于爆发的女人,谢灼想也没想,将她拥入怀中,用手一遍一遍轻拍着她的背。 “谢灼,谢灼……”她泪眼婆娑,声音颤抖而沙哑,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 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她的声音一起沉了下去,但还是一遍一遍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喃喃:“我在呢,我在呢……” 她便哭得更用力,更加撕心裂肺,好像要将自己过去的二十多年的岁月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全部都用泪水倾诉出来。 她没选择去死,对她而言,现在的生活,就已经是自己的天堂了。 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也是一种解脱吧。 第58章 枝枝背着书包, 看着自己刚刚认识的亲jiejie抱着那个说要跟她结婚的大哥哥哭得撕心裂肺,然后静默地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 她走过去, 伸手拉了拉她的大衣衣角, 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甜甜的笑,说着:“jiejie不哭。” 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她看见那个jiejie擦了擦眼泪, 然后弯腰蹲在了自己面前, 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惜:“我先带你去一个落脚的地方,好吗?” 枝枝一愣, 面前女人的眼睛其实很好看, 又大又透, 只有漆黑的瞳孔深不可测, 不知道藏了些什么。 这或许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亲人,她点点头,再一次问:“jiejie不会不要枝枝,对吗?” 这一次,她换来的是宋荞很郑重的一句:“不会的。” 心里的愁绪落了地, 她装作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伸出手将宋荞耳边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放回她的耳畔:“jiejie, 你真好。” 宋荞好似一愣, 但很快脸上的表情就恢复了平常。 她看着面前女孩勾起的嘴角,认真开口:“不要强迫自己笑, 也不要演,想着去讨好谁。如果笑不出来, 做自己就好。” 没料到她会直接了当的说出来, 枝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终是没有强迫自己再演。 她收回自己满脸笑意, 收回带着甜意的清透嗓音,整个人像是丢了光芒少了高光,淡成一杯白水。 她用着与自己年纪不符的成熟语调,冷冷地扫了面前女人一眼:“你竟然知道我是私生女,为什么还要照顾我?” 站在他们身边的谢灼,看着眼前的突如其来的反转,顿了顿,皱起眉:“枝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