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冷宫后皇帝火葬场了 第65节
临川的目光蓦地转为不可置信,奋力呜咽几声后,又渐渐地转成了绝望。 她还以为,这老妇是阿娘派来救她的!可……可……阿娘肯定是被这老妇给蒙蔽了,才不肯出来! 折腾半晌,临川渐渐没了气力,被宫侍们架着走了。 离去前,回头狠狠瞪了宋媪一眼。 宋媪神色不变,她虽未服侍过长公主,又出宫荣养多年,却也是看着她大的,对她的脾气也稍稍了解一二。 她奉皇帝的命行事,自然不怕什么报复。 虽如此,却还是暗自叹了口气。 想着方才的事儿,她眸光微有些凝重,慢慢迈上台阶,打算进屋去。 却同何寻芳撞了个正着。 “大姑娘怎的还未睡呢?”宋媪问。 何寻芳抿了抿唇,低声道:“听着外边有些动静,我便想着出来看看……” “没事了,快回去睡罢。”宋媪轻声说。 何寻芳点了点头,凝着她的面色又道:“宋媪,你方才怎么了?” 宋媪笑道:“这夜半三更的,到底是累得慌,总是有些老眼昏花的。老奴也困了,太后娘娘那边也急等着服侍,便先回去了。” 何寻芳心头有些惴惴。 这宫里头,如今实在是多事之秋,她算是明白,父亲之前为何不肯遂姑母的意,让她进宫作陪。 寻菱心气虽高,心眼儿也没那么好,然在家中时还算得上稳妥。 可一进了这样的地方,身边人不同了,自个的心绪也不同,变得急躁万分。 想起何太妃,她眸色又有些沉。 父亲在家中,一向是叫她别搭理何太妃的,却不知姑母为何,会同何太妃这般亲近。不但姑母,便是连长公主也同何太妃关系融洽,她同那七皇子,竟比跟陛下感情还好些。 在庭院里站了片刻,何寻芳也转身回了自个卧房,继续靠在窗边就着一豆灯火看书。 ----- 昨晚被皇帝扰至深夜,赵懿懿直至日上中天才肯起身。 因此,宫中这一番重大变动,也是到了此刻才传来椒房殿。 何太妃被褫夺太妃封号、赐予道号入住大角观,七皇子也随之一道入观为先帝祈福,再有那临川长公主入玉法寺抄经的事,在朝野上下掀起掀然大波。 甚至有人猜测,陛下先前打击佛道,如今令这几日入此二门,难道是同先帝当年一样,突然痴迷了进去? 不消片刻,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便是要痴迷,也是自个先信,哪有自个还没什么动静,先叫旁人去信的。 此番,显然是这几人惹恼了陛下,才叫陛下将其送往自个打算清算的地方。 “昨儿个晚上,陛下亲自下令,让临川长公主去往玉法寺修养,且削了长公主所有食邑,就连从前赐下的脂粉田、几个盐井也收回了。”云竹在一边揪樱桃梗,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 赵懿懿垂首用着午膳,并未答话,连眉毛也不曾抬过半分。 倒是赵端端怕她尴尬,接了句话:“怎么一回事?临川长公主不是陛下胞妹么,怎会罚得这样重?” 云竹觑了眼皇后,轻声道:“陛下似是,为了那日亲蚕礼的事而动怒。” 赵懿懿神色未变,搁下食箸后拿帕子拭了拭唇角,又看了眼那一筐子樱桃,淡声道:“多了些,你们分一分,剩的再做一份蜜煎樱桃出来,端端喜欢用。” 云竹应了声。 “对了。”赵懿懿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花瓣,又道,“将那几个被贬斥的六尚提出来,每人三十杖,打完后发去天台山行宫。记得交代,是陛下吩咐的。” 作者有话说: 顾祯:@_@ 懿懿:烦(﹏) 顾祯:(⊙o⊙) 我更了我更了!我改过自新了(bushi)!今天是不是很早呀嘿嘿?依旧是30个小红包哦~ 第51章 长安 六尚局从前, 对皇后并未有多少恭敬之意。 盖因太后与皇后不睦,皇后性子又和煦,极少责罚宫人,众人便也乐得在太后那儿卖个好, 再在皇后跟前另有计较。 却不想皇后平常不动声色, 此番一有所动作, 便直接下了个狠手,半分余地也没留。 一局之首,便是这宫官能做到的最高位置了, 前朝后宫都得给几分薄面,宫中侍女们对此无不艳羡景仰。然皇后一朝震怒, 竟是一个不落的施了杖刑,贬往偏远行宫。 且,还明说了是陛下的吩咐。 众人估摸着, 这三十杖下来, 能不能好生到那天台山去还是两说。一时之间,宫中人人自危。 处置过这一番后, 赵懿懿倒是没再处置六尚局旁的宫官,只是将上下肃清一顿,揪出了些品行败坏、毫无功绩的。 “娘娘。”云竹入内给她倒了盏茶水,温声道,“该处置的都处置过了。” 赵懿懿坐在窗边练字,微垂的颈项折出一段流畅的弧度,待临过一张帖子以后,她方才轻应了一声。 云竹在旁替她研了一会儿墨, 忽而轻皱了皱眉:“娘娘, 那六尚还有些人, 是否要一并惩处了?” 赵懿懿动作微顿,偏头望着她笑了两声:“不必了。已经将六尚都处置过,想必底下人也能生出几分畏惧,若是不稍稍放宽些,只怕要人心惶惶了。” 凝着树梢一只鸟雀看了片刻,她托着腮,轻声道:“先选些伶俐乖巧的小宫娥,送去六尚局那边学着罢。” 她望着那那边云霞,声音也若那云霞般虚幻:“先学着罢,至于旁的,等以后再说。” 云竹心头一惊,研墨的手也随之顿住,猛然间明白了过来。 娘娘这是,打算钝刀子割腐rou,慢慢替掉这些个宫官呢? 也是,这偌大一座紫微宫,上下万余宫婢,六尚的女官数额也不少。便是她们这些椒房殿的人,也是在六尚那儿挂了名的。 大换血一次,得要不少时日才能恢复过来。倒不如等往后寻个错处,再一个个处置。 定了定心神,云竹垂首道:“那奴婢先从新进宫的宫娥里头挑一批出来?” 赵懿懿微一颔首,神色亦是淡淡的:“嗯。” 外边吹进来一阵风,温柔轻缓,赵懿懿就这么趴在窗沿上,迎着这阵微风阖眸,两鬓发丝便随着这风飘荡几分。 半晌,她捻着手腕上的珠串,忽而问道:“听闻前朝的事已经有了定论,表兄的事如何了?” “今晨才传来的消息,奴婢还准备等娘娘练完字再说呢,娘娘倒是先一步听闻了。”云竹掩唇笑了一会子,温声道,“河内自郡守往下,全被换了个遍,郡守已判了绞刑,阖族抄家流放。夏侯郎君于河内一案上虽无罪过,却有渎职之嫌,陛下勒令他在家中自省。” 自省,那便有说头了。 有人自省不了多久,便会被君王起复,而有的人这一自省,恐怕便是一辈子的事了。 赵懿懿面上划过一丝怅然,旋即扯着唇角笑了笑,弧度似那挠人的玉钩:“河内这一遭变动,无数人身家性命皆没了,表兄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 以顾祯的性子,还有他对舅母的厌烦,当初都能恨屋及乌到她头上,她还以为会直接废了表兄,或是趁此机会将舅母一系连根拔了。 却不想,竟给了表兄一条生路。 她至今还记得,舅母在筵席上数番下徐氏颜面,甚至在徐氏刚进门时,当众掌掴徐氏的事儿。 此事并不是为她,也不是为了给故去的母亲出头,单纯是舅母觉得夏侯家丢了面子,便将一腔怒火都泻到了赵维民同徐氏身上。 虽如此,到底叫徐氏在侯府中,不大敢真的折腾他们兄妹几人。也叫徐氏的名声,在京中彻底臭了。 继母本就难做,遑论徐氏这样的上位方式。此后,但凡有了什么龃龉,外人总不会一边倒的说子女不孝,反倒对徐氏多有指点。 也因这般缘故,她对舅母,尚余有几分感激之情。 更因此,她虽不打算为母家求什么,倒也希望都能平平安安的。 思及此,她仰靠在身后软枕上,长出了一口气。 她觉着有些累了。 哪怕顾祯全然在背后支撑,哪怕太后收了手,哪怕这宫城上下莫不臣服,她也觉得,好累好累。 这一座紫微宫,她从两年多前嫁入东宫始,便住在里头。 这么孤寂的地方,她竟是生生待了快三年。 赵懿懿仰头看着房梁上的游凤纹路,一时间想不起来,过往这些日子,她都是怎么过下来的。 是因为喜欢他吗? 想到这个可能,她不由得一怔。 短短两个月,她对这一个词,竟是深感陌生。 “去将作监那头问问,我要斫的那张琴,如今进展到什么地步了。”赵懿懿冲着云竹招了招手,轻声说了一句。 “阿姐!”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扉被从外推开,赵端端端着一碟子东西进来,兴冲冲地摆到了那张檀木案几上,两手托腮看着她,笑吟吟道,“我刚跟着蔓草做好的蜜煎樱桃,阿姐你快尝尝。” 赵懿懿眸光柔和了几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拿银匙舀了一小颗,在她期待的眸光下送入口中。 赵端端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直至看着她吃进去后,才可怜巴巴地问:“好吃吗好吃吗?” 糖放多了,有点儿甜。 然触及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赵懿懿不由莞尔,轻点了点头:“嗯,好吃的,咱们端端越来越厉害了。” 赵端端霎时就笑开了,掩着唇说:“我就知道好吃!刚才蔓草还只肯说尚可,我这就找她说理去!” 看着她转身哒哒跑出去的背影,赵懿懿眸色透着些无奈,也跟着起身朝外走了几步。 立在廊庑下,她抬眸眺望远处,神色微有怔忡之意。 “明日遣人送些东西去侯府罢。”赵懿懿随手折了支杏花,别在赵阿黄的耳后,淡声道,“侯府里头还有些小的,如今府上也就大哥一个能主事的,难免照顾不周。再有就是顺带去国子学瞧瞧阿辰。” 原先不打算让阿辰入弘文馆,她那时想得很坚定,然等到如今,却又隐有些后悔起来。毕竟在弘文馆,她时时刻刻都能派人打听,不像在国子学,还得专门派人去才行。 凝着西边太阳缓缓垂落的方向,赵懿懿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 她有些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