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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孟进没有继续说那些容易引起争执的话题,反而难得地聊起了一些旧日的时光,二人同一天被送进的孤儿院,孤儿院里当然都是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但如今想来,也有一两幕温融人心的,只是太久远了,久远到被刻意埋藏在那些灰暗记忆里,像是全然忘却了似得。 但时下,聊着聊着,却也渐渐想起来了。 他们相濡以沫,共同扶持,他们有共同的志向,并立志一辈子为之奋斗,他们是挚友,也是战友,他们站在共同的命运下抗争着,并愿意相信有看见曙光的那一天,但一切在两人即将成年的时候,命运的轨轮发生了改变,李响在孟雄的安排下,切除了腺体送进了医疗教育体系接受高等教育,而长相优越的孟进则被作为一个拉拢的手段送给了一个富商。 但如今,他们又一起坐在这里,殊途同归,看上去好像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桌上的小菜并没有什么人动,但红酒已经空了,孟进又开了一瓶,悉心将两人的酒杯满上。 他们都喝得有点多了。 孟进那张妖冶的脸上浮出了一点微微的陀红,更是显得明艳逼人,他靠着沙发,晃了晃酒杯,懒洋洋地将脸半埋在手肘上,歪着头看着李响。 他说,“我好羡慕你啊。” 李响放下了酒杯站了起来,走过去取下了他手上的酒杯,“别喝了,等会儿真的醉了。” 但孟进好像已经醉了,他蜷起了身子,伏在沙发上,低低地笑着,继续呢喃,“李响,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困极了似的。 李响叹了一口气。 “阿进。”看着那已经睡过去的人,李响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将他放在一旁的大衣甩开了,轻轻地给他盖上了。他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在出门之际,他脚步停留了片刻,又轻轻地扣上了门。 半分钟后,砰的一声枪响,响彻这个宁静夜晚,一切再复宁静。 沙发上的孟进睁开了眼睛,他推开厚重的大衣慢慢地坐了起来,他愣愣地看着桌面上的两个空酒杯,看了很久,半晌,他闭上了眼睛,两颗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打在了地上,旋即他伸出指腹,拭去了眼角的湿迹,面目逐渐冰冷下来。 外头急匆匆的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着黑衣的手下快速推门进了来,他手中抱着一个孩子,是同同,此刻同同面上一片苍白,他抓着一个汽车玩具,像是吓傻了似的。 孟进瞳仁骤然一缩。 那手下道:“刚刚我在拐角那里发现的他,您看……” 他嗫嚅着唇,显然在等孟进的决策。 同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从男人胳膊上跳了下来,一下子朝孟进扑了过去,他抱住了孟进的脖子,大声哭了出来,声音哽咽不清,“孟叔叔……吓死我了……刚才打雷吓死我了……呜呜……” 孟进抿起了唇,他看着怀里的孩子,同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将软乎乎的身体揉了进去,仿佛眼前人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孟进面上的阴鸷渐渐淡了,他无声无息朝着男人使了个眼色,那男人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孟进已经带上了和煦的笑容,他轻轻拍着同同的背,“好了,一个雷而已,咱们同同什么都不怕。” 好半天了,同同才在孟进的柔声安慰下停止了抽泣,他拿手背擦干了眼泪,翻出了他最喜欢的那个汽车玩具,“小墨哥哥生病了,孟叔叔你得陪我玩。” 同同那双稚气的眼睛上还挂着泪珠,一派天真无邪,此刻他正带着渴望的神色祈求地瞧着他,孟进再复笑了,他将同同放在身侧,温声道:“好,我陪同同玩。” 同同天真烂漫地笑了,“我最喜欢孟叔叔了!” 夜里的灯光撒在他们的身上,看上去温馨极了。 * 温墨额头上蒸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薄薄的眼皮不断颤抖着,身体渐渐沉重,挣扎在一片暗色之中。 这片暗色没有任何的介质,只虚空一片,但温墨却是感觉像陷入泥泞一般寸步难行,也无法挣脱。 一双温暖柔软的手从这摊泥泞中将他拉了出来,温墨看着她,眼里慢慢浸满了泪水,“莉莉姐……” 他再也难忍那疯狂涌起的思念之情,一下子抱住了她,将脑袋埋进她怀里,如同儿时一般,莫莉抚摸着他,目中很哀伤。 为什么哀伤,温墨伸手想抚平她眉宇间的那抹哀色,然而手还没触上,眼前的人影渐渐消失了来。 “莉莉姐……”温墨眼角滑落了一颗泪,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眼前站着一个老人,是上次给他看病的医生。 医生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慈祥,“孩子,你又烧了,赶紧把这药吃了吧。” 温墨昏昏沉沉的,他顺着医生的动作张开了口,一勺药便喂进了嘴里,甜腻的糖浆很粘稠,像是腻在嗓门一样让人难受,温墨舔着唇,想要拿些水来喝,但很快,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坠入了一片深沉的睡梦之中。 十分钟后,孟进走了进来,他站在床边端详了很久,随即迈了一步,坐到了床边,他伸出指头,轻轻抚着那张带着病容、但仍是昳丽惊人的脸。 他笑了笑,凄凉又阴沉,他轻声道:“谁叫你长了这么张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