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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渔的说等攒了钱会来还药钱,时常有逃药费诊费的人,所以你阿爹也只是听一耳朵,没当回事。” “没想到那人很守信,每个月都来给药钱,有时多有时少,每次来都会带一条鲜活的白鱼,最后一次,他在厨房给我们做了鱼面。” “把白鱼拆rou搅打成鱼泥,和上面粉,做成鱼面,味道非常好。” “我们都说特别好吃,建议打渔的可以做个推车,到岸上卖鱼面,也能补贴一点家用,”白霜落摸了一下苏衡消瘦的脸颊,“哎呀,扯远了。” “嗯?”苏衡一怔。 “受伤重病的人很多,生计艰难的也不少,但那个打渔的恢复得最好,”白霜落笑着说,“你阿爹施药看诊一视同仁,你知道为何?” “因为打渔的最听话,所有的忌口都照做了,一日三顿药都按时喝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打的鱼特别多,就上岸卖鱼面。” “郎中治病不能治人,病患也是要自救的。”白霜落眼底满是慈爱。 苏衡有了一碗鱼面打底,整个人被美食的治愈功能缓解了些许愤怒,又被白霜落这句解咒般的话点醒了,立时,所有的负面情绪四散而去,如释重负。 是的,医患双方、预防双方,是个需要双方共同努力的事情,当病患不愿自救、不能好好地预防,医生的努力只能是白工一场。 苏衡笑着问:“阿娘,能再来一碗么?还饿啊。” 白霜落这才把筷子还给苏衡:“细嚼慢咽,没人和你抢。” 苏衡喝了一口汤,问:“那阿爹怎么办?” “饿着。”白霜落看到苏衡总算有了笑脸,这才放下心来。 等苏衡吃饱喝足,郑鹰也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人很无语——清热解毒药内服,原因也很简单,之前药局卖了好多便宜大罐的虫咬伤。 苏衡和苏行远互看一眼,看样子郎中和太医们达成一致,既然水泡不是烫伤引起的,就按虫咬处置,先把病患打发走再说。 这是保守的治疗方法,让人挑不出错处,但最大的错处是水泡的处理。 炎热的夏天,脸颊、后背和手肘等处的水泡,靠身体自己消泡的时间内,不碰破水泡的可能性极低,碰破水泡后的处理才是关键所在。 惠民药局看似认真诊治了,然而收效甚微,会有更多的病患因此继发感染死亡。 苏衡再次闭上眼睛,预防这一环没能奏效,看诊治病需要花钱,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卖掉纱帘换取银两,只要虫子不死,就会有更多的人被咬,进入恶性循环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苏行远开口:“说吧,为父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苏衡拿来一张纸页,把这个恶性循环画在了上面,写得十分简洁扼要:“纱帘这个环节已经没用了,就算现在派人去抓收购布料的人,时间不够。” “现在让瑞和布庄再大批生产,也是杯水车薪。” “所以,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条路,抓住并消灭虫子,不让新病人产生,然后再想出最好的处理方法,可是水泡处理起来非常麻烦,处理完毕以后的药也不够。” “水泡这个就交给为父,”苏行远极为淡然地分担了相当沉重的部分,“找虫抓虫灭虫就交给你了。” “谢阿爹,”苏衡顿时觉得压力骤降,说完顺利躲过了苏氏大力掌,“我去问问锦儿看。” 郑鹰给自己找了点事情:“我派人追查收购布料那批人的底细。” …… 国都城城门的最高处,一名鹰卫和一名禁卫在背光的阴影里相对而立: “计划很顺利,太医院和惠民药局的那群废物不出所料,全都吓破了胆,现在连夜诊治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静山观没烧成,静妙法师还活得好好的,你还有脸说计划很顺利?” “打草惊蛇,现在宫中防备更加严密,国都城的防备也提升到了战级,瞧瞧你们这群蠢货干的好事?!” “惠民药局郎中得了,太医也得了,最重要的是,赵国公的嫡孙长了水泡,不出五日消息就会传出去,到时,国都城必然民心大乱。” “太医郎中无能的消息不胫而走,暴乱一触即发,趁乱行事易如反掌。” “这整件事情,最不能控制的就是苏家,若真是易如反掌,苏家早就该烧成一捧灰了。” “你们大概是忘了苏衡苏行远那一拨人也在国都城吧,为什么静妙法师中了毒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雅公子还活得好好的?” “这……” “大国师的计划天衣无缝,现在处处破绽,你们再不想法子灭了苏家,就等着自尽谢罪、遗臭万年吧。”鹰卫说完,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苏宅被护得像铁桶一般,哪有这么容易得手?”禁卫喃喃自语,独自站立许久,又加入经过的巡逻禁卫队。 高挂的明月被厚重乌云吞噬,柔和的月光消失不见,夜风猛地变强,吹得挂在城门上的旗幡猎猎作响。 第182章 有用的熊孩子 郑鹰照旧蹲在苏宅的屋顶, 运宝司的黑骑们考虑到他的安全和视野问题,在屋面做了一点小设计,方便他蹲得舒服。 黑骑小六从南边飞奔回来, 蹲在离郑鹰身边三步远的屋面上, 竖起五根手指。 郑鹰右手比了一个手势, 左手抛给小六一个深紫色的药瓶, 并比了一个涂脸的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