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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 因为两个时辰的恶梦和突然挑衅的李风探子, 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 被搅成了一团浆糊。 “衡哥,”赵先机在医舍的窗边探出一个头,“不进来吗?” 犹豫片刻,苏衡还是进了医舍, 经过温水擦身的物理降温法, 清明的体温暂时恢复到正常;三位烧伤病人的体温也有所下降,病情还算稳定,又嘱咐陈牛准备伤患营养餐和换鱼皮的时间。 接下来,就无计可施了。 “军医, 你的脸色好难看。”铜钱忧心忡忡。 “我去药舍休息一下, ”苏衡交待完刚迈出右脚,又改变主意,“我去药舍仓库休息, 有事叫我。” 铜钱不明所以地看着苏衡, 明明是寻常的快走,为何看起来像落荒而逃? 苏衡奔进药舍库房, 瞬间进入“小憩空间”,把雅公子和危重病人远远抛开, 倒头大睡。 …… 石牢门前, 李风硬挨了二十军棍, 身上的衣物血迹斑斑, 疼得进气少出气多。 陈牛只是随意在伤口处撒了些金创药,再塞了一粒内伤药给李风,就把他提溜起来,带进石牢里。 彻夜未眠的刘钊,在熬了整晚以后,不得不再次审讯犯人,而这一次,李风戳到了他的逆鳞,打探医舍药舍、私通外营。 这几日,大事小事一件接一件地来,根本不给他喘气的机会,偏偏金贵的雅公子面临燃箭攻营的危险,到现在都只字不提要离开的事情。 如果营地再发生什么不测,刘钊觉得这把老骨头要葬在这里了。 “李风,”刘钊内心焦灼,外表沉静如水,“鞭子、夹棍和缚索,你自己选一个。” 陈牛捧了一堆刑具,摔在李风面前。 李风的嘴唇都咬破了,两眼时不时翻白一下,声如蚊呐:“刘大人,饶命啊……我说,我什么都说……” “你何时开始与樊诚通信的?”刘钊在第一次听说探子的事情,心里就有数了,有郑鹰的暗中监视,查出李风的嫌疑,也只是时间的事情。 “樊诚为何要知道坠鹰峰营地的事情?” “小的只管传消息,其他的一概不知啊,刘大人……啊……”李风看到陈牛拿着鞭子走来,大声求饶,“我说……我说……” 刘钊没有开口,等李风招认。 可是陈牛一放下鞭子,李风不是随口胡扯,就是嚷嚷自己真的不知道,这样来回了好几次以后,刘钊改变主意。 “陈牛,既然李风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上缚索,什么时候知道了就什么时候解开。” “是,刘大人,”陈牛的刀工很好,缚索也是一绝,力度和角度都控制得刚好,“李风啊,这缚索就不用说了吧,每过一个时辰废掉你一条胳膊,陈牛我说得出做得到。” 眨眼间,李风就被缚索捆得结结实实。 陈牛搬来一个沙漏,摆在李风面前,语气很哥俩好: “李风,看你又怕疼又油嘴滑舌的,二十军棍半条命都没了,估计鞭子挨不了几下就死了,缚索既不疼又不痒。” “你看啊,每过一漏,你的胳膊腿儿呢只会酸一些,等到都麻了呢,嗯,你下半辈子就只能躺着了。”说完还拍了拍李风的肩膀。 李风满头是汗的脸比纸还白,双眼布满血丝,下颌不受控制地颤抖,过了半漏,终于杀猪似的叫起来:“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传递消息的?”一直在侧面观察的刘钊突然开口。 “去年秋天,真的。”李风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落在石牢的地上,很快积成小洼。 “传递给谁?第一次传了什么?”刘钊盯着李风。 “……”李风的眼神一滞,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情急之下竟然说了真话,那要交待的事情太多了。 “李风,胳膊腿是不是又酸又胀的?”陈牛的关心很真诚。 “我……我……”李风又声如蚊呐,忽然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刘钊探了一下李风的鼻息,向陈牛使了个眼色。 陈牛就近抄起一桶凉水,把李风从头到脚浇了个透:“醒醒嗨,别睡,等问完了有大把时间躺着。” 李风冻得一个激灵,翻白的眼睛迅速转黑,看着朴素得像种田老农一样憨厚的刘钊,再看一眼平日傻里傻气大嗓门大眼睛的陈牛,觉得自己这次阴沟里翻船了: “我说,我说……第一次信送给虎啸崖营地的樊诚。” 刘钊轻哼一声:“去年秋天,樊诚还在国都城,陈牛抽紧缚索。” 陈牛的力气非常大,轻轻一抽,缚索就抠进皮rou里。 李风浑身一哆嗦:“不是,不是,我说错了,啊,我记错了,第一次信是送给虎啸崖营地的……我也不知道是谁中,刘大人,我真的不知道……” “那些信鸟是自己飞来的,要我打探什么都写在信上,我系上信,信鸟飞去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刘钊不紧不慢地嘱咐:“再抽紧。” 陈牛刚迈出一步,李风又杀猪似的叫:“我说,我全说,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再抽紧了,不要再抽了……” “他们问什么派信鸟来,我用信鸟回,好处,好处就是寄满十次,铜钱归我!”李风一口气说完,眼巴巴地盯着陈牛和刘钊。 就这样,反复盘问、抽紧缚索再放松……来回了无数次以后,审讯和被审双方几乎都熬到了极限,刘钊终于撬开了李风的嘴并且倒了底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