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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撒娇,所谓的哭泣,从今日开始,便什么都不是了。不会比夏日的炭火更值钱,也不会比冬日的碎冰更稀罕。可哪怕不值钱,哪怕不稀罕,细碎的泪珠子还是忍不住滴答掉落,孤想把这晶莹的珠子送给谁,谁都好,谁都可以。 一瘸一拐的走向那禁闭的门,抬手去拉门上的门栓,三指宽的门缝中央,有一个黑色的铜锁,随着木门的晃动,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它牵扯着门,再也无法拉开更宽的距离,甚至阻挡着门被推开。 回头去看,母后趴在那里,一双棕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孤,再也不会闭上。 第54章 院落 学着母后的样子抱着自己的腿, 下巴垫着膝盖坐在小屋的门槛上, 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的小木门。 锁着这个院子的木门很破旧了,门的上方有被雨水过度浸泡的痕迹。朱红色的漆向外鼓成了一个大大的泡, 看起来这个冬季过后,就能够扒下一块红色的薄片来。不知道掉了漆的木门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金黄色的? 右侧木门的边角里,被新切出了一块大约有一个小臂那么长的洞。那洞只有一掌高, 还在外面又覆上了一层木板,挡住了外面的景色。原本孤还想要吐槽那是老鼠洞,可挡上了板子,就连老鼠洞都不是了。 “好无聊啊,母后……”抱着腿, 看着太阳从东边儿升起,爬上头顶, “母后, 真的好无聊啊。”把声音拖的长长的, 空落落的院子里还能听见回音,像是有人陪着孤一起抱怨——好无聊啊。 不回头都知道, 母后正安安静静的趴在孤的身后,透过敞开的门, 视线穿过覆满白雪的院落,同孤一起看那被锁死的木门。母后不说话,孤也没了说话的兴趣, 孤还在记恨母后之前对孤的态度,所以不想贴母后的冷脸皮。 不过孤都想好了,如果母后先服软哄一哄孤,孤就不生气了,还是母后的好孩子。给她念书,帮她抄写经文,煮茶倒水,谈天说地。母后说话的时候,孤再也不插嘴了,母后说的话,孤都会认真的去做。 可这都第十一天了,母后仍然不愿意和孤说话。她只是倔强的趴在那里,看着父皇离去的方向,看着那朱红色的大门。直勾勾的,像是过去孤放学回来时,偶然能够瞧见的样子,等待着谁,却永远都不是孤。 区别不过是过去孤还可以得到一个微笑,而如今,孤什么都得不到了。孤喜欢母后的笑容,她的酒窝很漂亮,就像是盛开的花蕊。母后也总说她喜欢笑,是因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真的过不去了,笑一笑就好了。 可惜孤的酒窝不明显,母后说笑起来十次里面能有一次,都算是很好的了。若是往昔,想起小酒窝,孤还能凑上前央母后对着孤笑一笑,然后孤就能够戳到母后的小酒窝。可如今,孤在和母后吵架呢。 雪已不再下,过去几日的雪堆积在地上,坚韧的杂草纵横交错,即便是被埋了半个身子,都未能压倒他们的腰杆。院子中空荡荡的,没有花也没有树,没有假山溪水也没有亭台阁楼,有的只是一片荒草丛生。 好无聊啊—— 自己一个人的日子其实也不坏,总归不会有人在孤不情愿的时候把孤从被窝里扒出来了。虽然被窝不再是暖洋洋的,反而湿冷的渗入骨髓,可是不念书学习,不用去听什么之乎者也,不用写字练武,可以肆意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却不受他人管教叨念,终归也是一件令人心生愉悦的事情 老鼠洞的挡板动了动,忽的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一个小托盘被推了进来,托盘很调皮,在台阶上跑了两步,约是没有注意到台阶,哗啦一声跌倒了。盘中素白的瓷碗倾斜,没入雪地之中,和白雪融为一体,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母后?”转头去看母后,母后眼神僵直的盯着跌落的餐盘,不说话。 那便是让孤自行解决的意思了吧,正巧也饿了大半个早晨,起身时腿还有些发麻。不过摸过小腿有些结冻的冬雪,很快就舒缓了不适。跪坐在雪地里将饭菜重新摆好,举着筷子端起碗碟,慢慢的将饭菜扒入嘴中。 相比起过去那些年的菜肴,眼前的饭菜真的差了太多。以前孤想要吃东西的时候,哪一次不是那些宫人忙里忙外的吆喝,哪一次不是端上满满一桌子的选择让孤挑选。若是吃的不多会跪下来请罪,若是喜欢了便会在第二日的餐桌上再见。 而如今,大概真的是随了先生所教的俗语,落地凤凰不如□□。知道过去是多么奢华,便会意识到如今是多么落魄。家禽虽圈O养篱笆栏中,可未曾高飞的家鸡又如能如同凤凰那般,见过诺大世界,曾非梧桐不栖呢。 没有得到,才不会失落。 可是孤又能要求什么呢,当撒娇失去了效用,当眼泪变得一文不值,这高大的宫墙之内孤又能做什么呢?连院子都出不去,连弟弟都护不好,连朋友都保不住,连先生都养不起,甚至到了最后连身份都丢了。 若是没了父皇的宠爱,若是没了太子这个身份,孤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出生至今,孤第一次如此清楚明了的意识到了这件事情。 真的冷静下来回头再去看,对着孤格外纵容的大哥,温文尔雅总在谦让的二哥,不爱说话的三哥,还有阴晴不定的四哥,都远没有五哥和六哥与孤亲近。彼时还以为是年龄相差,那时尚是太子,拥有的甚多便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