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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数声“大人”的喊叫,阿窈那句“先生”夹杂在其中尤为响亮,随后又是好几记“噗通”、“噗通”的落水声,想是下水来救人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忽然一个猛烈的水下漩涡将周仪卷得晕头转向,他只记得要死死抱紧怀中那人,而后便人事不知了。 第15章 “替我去抓药,十三太保。” “今日感觉如何?” 简陋的村屋里,昏黄烛光下,周仪一面拿着块干净的长布条将左臂伤口裹住,一面不忘询问夏京的情况。 当日被袖箭冲击不慎落水,两人好死不死被水下漩涡卷走,让一众下水救人的侍卫扑了个空。 伤口位置靠上,周仪裹得很吃力,裹完以后几次三番都没能把结系住。 夏京躺在床上看不过眼,便只道:“还是老样子。”又示意他俯身靠近些,等对方靠过来,他便亲自替周仪把布条的结系好。 他们被水下漩涡卷走,不知过了多久好容易被卷到岸上,醒来后,便是在如今这处赵庄村附近,后来得到村里人帮助,暂时落脚在这个无人居住的简陋村屋里,至今已有三天了。 夏京本就生着重病,经过这一遭,身体更是大不如前,这几日都躺在床上下不来,面色更加不好,双唇白得跟纸一样,时不时腹痛,还是吐得厉害,连着三日东西都没吃几口。问他什么病他也不说,弄得周仪连抓药都没法给他抓。 周仪自己倒是还好,除了胳膊上的伤口深了些,好在伤的是左臂,右手还能写写画画,这几日靠着给村民写几封书信、给村里的学塾抄几本教材,好歹换些银钱糊口,不至于混得连饭都没得吃。 裹好伤口,周仪把左边的衣袖套上,边说:“我跟隔壁赵叔说好了,明日搭他的车去一趟镇上,一是打探些消息,二是替你请个大夫来。”他看向夏京的目光中不掩忧色,“再这样下去,你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夏京眸光一闪,移开视线望向烛影摇曳下的斑驳屋顶,薄被里的手搭在一直隐痛的小腹上:“不必了,我这病……这里的大夫是没法治的,还是等夏川和柳大夫他们找过来吧。” 周仪拧眉,前日张常山说的话言犹在耳,今日夏京又是这副样子,他难免有些浮躁:“你要是不想活了趁早明说,多少人挣扎在生死线上想尽办法都活不了,你再看看你自己,可别不识好歹。” 夏京沉默,但现如今他又着实不想与周仪吵,索性翻了个身背对周仪,缩在薄被里仍是不说话。 周仪拿眼觑他后脑勺:“我今日替你洗衣时,瞧见你里裤上染了血迹。” 薄被里的夏京rou眼可见地一颤,却依然没有反应。 他不肯明说,周仪能有什么办法,也不是没有趁他熟睡之际替他把过脉,许是医术不精,又缺乏实践经验,也实在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病症。 如此,周仪也只能长叹一声,盘算着不管他答不答应,明日这大夫肯定是要请回来的,而后替他灭了烛火,起身回了自己房里。 他并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在烛火下继续昨夜未写完的戏本子,写完了明日正好拿去镇上的戏班子里换钱,想不到此次他“兰中君子”的笔名重出江湖,竟是为了糊口。 虽说他和夏京在许多地方都留有暗桩,赵庄这种小地方却是没有的,托人送出的信件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回音,他得多存些银钱才能以备不时之需。 同时他也暗自提醒自己,往后身上总要多备些银钱,万一出了状况,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 那夜事出突然,夏京匆匆套上衣裳往外走,身上什么都没有带,而他自己,虽还有些散碎银两,初来时置办被褥、烛火等日常用品也都花完了。 房子已经是村民免费提供,他总不能什么都靠旁人接济,他有手有脚能写会画,赚点银钱糊口总还做得到,因想着要替夏京看病,这两日才抽空写了个戏本子去卖,结果对方还不领情! 周仪约摸亥时才完成戏本子上床睡觉,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得好像有个声音在喊他…… “周大人”、“周仪”、“周仲常”…… 他猛地惊醒,才发觉确实有人在喊他,而且那人还是来他房里喊他的,桌上的烛火已经点燃,烛光下,夏京那张煞白的面孔上盛满了恐惧。 周仪赶紧起身,抓住他肩膀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儿了?” 夏京紧紧咬住下唇,眼神飘忽,仿佛是难以启齿一般,但他犹豫片刻还是说了:“我……我下面流血了,你去替我抓药,十三……十三太保,”末了还添了一句,“不许请大夫。” 十三太保! 如此大名鼎鼎的方子,周仪想不知道都难。 这之后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夏京送回房间,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连夜把隔壁赵叔的门敲响,托他立刻带自己出发快马加鞭赶去镇上。 等他有种真实感的时候,已经是那日巳时看着夏京喝下安胎药,将下面的血止住,也暂时将这胎保住的时候了。 好在村子离镇上不是很远,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否则,夏京……以及他肚子里的孩子,恐怕凶多吉少,祸福难料。 “现在可以说了,你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周仪疲惫地拧拧眉心,总觉得这一个早晨自己过得跟做梦一样,现下该不会还在梦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