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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李公子……” 门外的老闻听着这话,这口气叹得反而更加沉重。李兆朔把耳朵贴到了门沿上,他生怕自己错过了对方带来的任何一点信息。 “安禄山死了。” 老闻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从门缝外飘入,李兆朔一瞬还没反应过来,但紧接着他身子就跟着猛然一震。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他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朝廷……不,圣上回到长安了吗?” 李兆朔的头上都是汗,他因为太过震惊太过激动,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圣上有没有回长安……这我不清楚,不过李公子,安禄山是今年五月时病死的,他儿子安庆绪如今是叛军的头儿。朝廷出师大捷,中原的一半河山,都已收复。但如今安庆绪退守邺城,仍在河北一带招兵买马,而且……” “太好了……太好了!” 李兆朔甚至没等到对方把话说完,便已经激动得泣不成声。 一瞬间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刚刚被揍的那些伤都不疼了,他泪水guntang,双手也是炙热的。 “老闻,你再去建安一趟!卢大人那里一定有朝廷新发的诏令!” 李兆朔激动万分,怎么门外传来的,却只是一声声叹息声。 “李公子,诶……李公子,你还是为自己想想吧。” “怎么……老闻,你听说什么了?” 李兆朔的情绪稍稍平息,却又听到门外一声沉重的叹息。 “李公子,那董俊生本是追随安禄山的人,如果安禄山已死,他们与范阳的联系便算是绝了。我昨日在食肆见到董俊生与那些高句丽人厮混在一起,嘴里谈的可都是生意——关于你的生意!” 他这话说得李兆朔陡然一惊。 “我?” “李公子,我看董俊生是打算将你父子二人都交到高句丽人的手里!您还是趁早为自己打算吧,难道你想这辈子就这么折在辽东了?” 随着那一声质问,李兆朔心里刚刚涌起的火焰仿佛一瞬又被浇灭了。 他愣了老半天,才发出声音。 “我知道了……老闻,辛苦你。” “李公子,时间不多了,你要慎重啊……” 门外的人语重心长的叹了句,随后便悄然离去。 李兆朔惶然向后退了几步,扑通一下坐到了身后矮炕上。 “高句丽……高句丽……” 他把那词在口中反复念了几遍,脸色已然从激动过后的火热,渐渐变成了惨白的。 凌晨,胡九彰与燕家的仆人一同回到了燕家大宅。 进门时,那仆人还陪着笑与他打趣,“诶,您能安全回来就好了,咱们昭中少爷难得带朋友回来,更何况是李公子那样的贵客,老爷对这事可上心了。” 仆人笑脸盈盈,灯笼的昏黄光线由下至上打到他上扬的嘴角上。胡九彰瞄了他一眼,冷着脸眉心微挑,但后脊梁却不自觉的感到一阵寒气上扬。 这事……不正常。 胡九彰回屋时没有吵醒李慕云,他坐在李慕云的软塌旁眯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便若无其事的去燕家药铺里拿药。 “九彰,这几日李公子如何?有什么缺的,你随时跟我说。” 这一大早,他就跟燕昭中在小院里碰见了。燕昭中身上看不出什么异常,胡九彰纵然觉得可疑,但他心里多了层对燕家的防备,对着燕昭中,便也不愿多说什么了,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已经好了不少了,多亏了那些药。不过……燕大哥。” 胡九彰紧盯着燕昭中眼眸,眼睛微眯,声音不自觉的郑重了几分。 “怎么了,九彰?” “燕家……” “燕家怎么了?” “……呃,我是想问……燕家在辽东城,也是势力很广的富户吧?” “哦,原来是要说这个。”燕昭中面上笑容爽朗,拉着胡九彰一路走到了李慕云的房门旁。 “我家原只是寻常药商,便是到了我爹这一辈,家财方才积攒到了如今的程度。但这也都是大伯数十几年来经营的结果。在我印象里,便是打从记事起,家里便没为银子犯过愁。你要说是富户,那该算是了,但商人毕竟只是商人,势力嘛……不过是认识的人多一些罢了,算不上什么。” 燕昭中随口说着。胡九彰看不出他说话时的模样有何异常,就跟往日里他们吃茶聊天时一样,燕昭中还是原来的燕昭中,但胡九彰却总觉得哪里怪。他说不上燕昭中到底隐瞒了什么,但燕家上上下下的那种异常感,总叫他忍不住汗毛直竖,里外不得安生。 胡九彰撇了撇嘴,似乎并没有认同燕昭中的答案。 老燕到不介意,笑着帮胡九彰把房门推开。 “我家纵然有些银两,但又怎么能跟世子爷相比呢。九彰,你们缺什么就跟我说,我大伯对世子爷很是敬重,必是什么要求都能应允的。” 燕昭中说完便转身出去了。胡九彰看着他的背影,很多话想问,可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毕竟李慕云的命……还有胡彦的命,全都是他救的啊。 那日之后又过了半月,整个燕家上下相安无事,胡九彰接连去寻了几次,竟再未打听到任何一丝关于那李家二公子的消息。且就连那日夜里与他一路回来的仆人,也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如何也寻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