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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这人是谁,只看他腰间好似挂着把长刀,手里还拄着拐杖。 李兆朔止不住咽了口吐沫,身子向后微微缩着,直到他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的模样。 那人一身朴素布衣,天气严寒,他却只穿了一层麻衣夹袄。他手里拄着木杖,腰间一套唐军军刀,一长一短,在月光下散着幽幽寒光。 李兆朔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上移目光打到那人脸上,那明明是个跟自己年纪一般大小的青年人,可不知为何,他那双眸子里却好似映着刀光,乍一看去便觉骇人。但那人却又生了张俊朗的面孔,若是换上一身戎装,叫姑娘见了,定要为他倾倒。 “你……你是从长安来的?” 李兆朔出声发问。只见那人微微点了点头。 “是……你就是李兆朔?” 来人正是胡九彰。 他原本只打算等过一刻钟,就转头回去。但到了要走的时候,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把线索给放过了,于是便又等了将近一刻钟的功夫,终于听到一串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这声音一听就是不常走夜路的,胡九彰猜到会是那姓罗的口中的李姓公子,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位李公子,居然真的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听到对方给出肯定答复,李兆朔心中一喜。他这时也不摆什么世家弟子的架子,要问什么,便直接张口了。 “我是。我听老罗说,你是从长安肃王府出来的?” “是。” 胡九彰也答应得爽快。他向前迈了几步,行到李兆朔面前。 “不过我也只是在王府待过一段时间罢了。恕我冒犯,敢问阁下是……?” “我是肃王的二公子。” 李兆朔正了正衣襟,沉声道。 这话可把胡九彰吓了一跳。他猜到李兆朔这个名字,定然是与肃王有关系的,但是天底下姓李的人多了,他怎么能想到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居然就是正宗的大唐宗室呢!再加上李慕云也从没跟他提起过自家兄弟的事,以至于胡九彰一直以为李慕云是没有兄弟的。他吃了一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李兆朔眼见着面前人惊讶的模样,心里反倒生出许多莫名的感慨。两年,总算有人把他这个宗室弟子的身份放在心上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又与王府有何渊源,现在总能说了吧?”他定声问到。 “我……咳,我叫胡九彰,只是个普通的兵而已,此前为贵府世子做过些事。” “三弟的人?” 李兆朔眼底掀起一阵晦暗,但很快便被随之而来的兴奋掩盖过了。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胡九彰说的那些话。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说,而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既然是三弟的人,我也就跟你直说了。我父子二人是被安禄山手下的那帮走狗给绑到这里来的。他们把我囚在县衙门里,而至于父亲……他现在人在何处,我尚不知,但我猜测也该在这辽东城中。我这次出来,便是因为有忠于我大唐之人暗中相助,但这也不是想出来就能出得来的,所以这后面的话你可细细听好了,我只说这一遍。” 李兆朔语气格外郑重,而胡九彰反而觉得奇怪。这二公子既然都能从县衙里跑到这儿来,他为何不叫哪些暗中帮他的人助他逃回中原呢?哪怕是随便找到哪个唐官收留,也比一直在这儿被囚着好啊…… 胡九彰暗自想着,而李兆朔的话很快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我在县衙里见过的看守,至今为之加起来,总共二十七人,这些人都是两年前被安禄山从幽州大营派过来的,为首之人叫董俊生,是安禄山手下的一个参将。那人与此地县令来往甚密,倘若你能做到,只要你把这个董俊生盯紧了,定能寻到我父亲被关押的地点。” 他低声说着,好像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似的,时不时目光机警的往四周瞧。 “这是其一。其二嘛,你是叫胡九彰,对吧?不管三弟与你交代了什么,如今都不是我们自家兄弟争斗的时候。三弟既然能把你派到这里,就说明他还没忘了父亲,没忘了咱们这个家。你回去告诉他,如果他日后还想继续做他的世子,那么眼下的第一要务,就是要救出父亲。只有父亲能帮咱们在当今圣上面前说上话,否则就算回到了圣上面前……”李兆朔眼眸微湿,嘴角不由滑出一丝苦笑,“咱们肃王府的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胡九彰虽然不懂那些朝堂上的争斗,但他单看李兆朔说这话时的模样,就知道二公子这些年,定也没过着什么好日子。 “可要如何救?那好歹也是大唐亲王,看押他的人不会少吧?” “如何救?当然是用大唐的名号来救!我与大哥在安东四年,也是在结交了一些人的。幽州以东的州郡,不是安禄山一党,就是高句丽的遗老,但就算如此,在这其中,也有州府的郡守,是心向着大唐的。你回去告诉三弟,叫他一旦摸清了父亲的所在,就派人送信给建安(位于今辽宁盖州东北部)刺史卢成安,令他出兵来救。卢成安这人,虽然此前与父亲来往不深,但却是个难得的忠臣。当年父亲刚到安东时,他还是个京官,后来此人因为得罪了安氏手底下的人,差点被罢了官。好在朝中有人为他辩护,才改下放为外官,做了这个建安刺史。安东本是安禄山党羽聚集的地方,但我在这里的四年,从不见这个卢成安与安氏一党来往,所以,倘若要求人来救,叫三弟去找这个卢成安,就是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