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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兵,碰巧在长安被李公子子救下,这才追随至此。非要说的话……燕大哥便当我是公子的家臣吧。” “嗐,什么家臣!”燕昭中眼睛骨碌碌在陈番跟胡九彰之间转了几转,似乎也看出了些门道儿,“你以为皇室的家臣是那么好当的?你既说是友人便是友人罢!有什么大不了的!” 燕昭中说完冲着二人哈哈一笑,连道了两声“有趣”,这才转身回屋。 待他走后,陈番陪着胡九彰回屋,二人坐在李慕云榻边聊了好些时候,半是叙旧,半是聊着李慕云的身体状况。陈番多次表示愿意护送李慕云到江南寻医,胡九彰被他说得也开始犹豫起来。他看着李慕云憔悴睡颜思来想去,只觉得心中千头万绪。 李慕云的病,固然是他当下的头等大事。可他一想到弟弟,心绪便更加混乱了…… 次日一早陈番又将胡九彰拉出屋子,与燕昭中在院中商议日后的安排。 燕昭中经过了一夜思虑,仍主张要带着胡九彰一行人回辽东,陈番自然是以路途凶险反对之,但闻其二人言语,各有各的理,胡九彰站在中间也好生为难,毕竟他总不能用李慕云的命胡乱去赌。 “九彰,我便如实与你说,我陈家去岁已举族迁往江南居住,你若信得过我,便随我一同带世子南下寻医,虽说这名医是要时间去寻的,但余家在当地亦是大族,总能保你与世子衣食无忧。” 陈番鲜少提起自己的家族背景,这时说了,怕也是动真格的。只是胡九彰刚想回答,又被燕昭中抢了先。 “胡兄弟,你现在是要给李公子治病,也不是要去江南过什么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自然要以李公子的身体为先。燕某别的不敢保证,但辽东城那位廖神医的医术,我还是可以保证。而且我燕家在辽东也是大族,又是世代的药商,与当地的名医圣手相熟。不单是李公子的病,不瞒你说,令弟如今的病,难道你就不想治了吗?你们兄弟相见本是幸事,但现在他偏生把我当成了你,性格也愈发偏激执拗,我想你兄弟原先也不是这性子吧?” 燕昭中这话算是刺到胡九彰软肋了,他生咽了口吐沫,脸色显然不好看了。 “呃……燕大哥,陈大哥,我知道你们俩是好心,但这事牵扯到李公子的安危,我也不得不慎重。要我说,自然是寻个信得过的大夫给李公子治病是最好,但此去辽东,路途实在太过险恶,我怕李公子撑不住,再加重他的病情。但要说去江南……” 胡九彰说着望向陈番,“到了江南再寻大夫,路途倒是近了,但不知何时才能寻到良医,又怕误了李公子的病情。至于我弟弟……我当然也想顾着他,但眼下也实在有心无力。这事……” 一想到胡彦,胡九彰心中着实沉痛,但现在无论要去哪儿,对李慕云来说都是关乎性命的大事。胡九彰一时无法决断,面上神情也愈发纠结苦闷。 陈番见他那副模样,直是摇手,道,“诶,九彰,要么你回去再想想,或者跟世子商量商量。咱们也不是马上就要动身的,再多留上几日也无妨。” 胡九彰点点头,回屋时他还忍不住往燕昭中那边的屋里望。 他从未想过弟弟还会“死而复生”,这明明是好事,但多了份牵挂,反而让他感到肩头的担子愈发重了。 换了燕昭中给熬的药,李慕云的身子仍不见好。胡九彰进屋时,李慕云仍睡着。他在榻边轻悄坐下,又帮着李慕云掖了掖被角。怎知他这一动,榻上的人就跟着睁开了眼,胡九彰连忙抿了抿嘴,换上副温和笑脸来。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啊?” “你还说……你在外面……跟谁说话,说了什么?”李慕云瞧见胡九彰笑容,虽然病着,神情倒也十分放松。 “就……去跟他们商量给你治病的事,那位陈番大哥,你也认识的,他说要带我们去江南寻医问药,可也不知这一去,要寻到几时才能把你的病治好。而燕大哥说要带我们去辽东,他知道当地有位神医,定能治得了你的病。只是此去辽东路途凶险,我又怕你撑不过……”胡九彰说着沉沉叹息着,而李慕云的神情却俨然变了。 只听得胡九彰说到辽东二字时,李慕云眉心忽然皱紧,那双眼中跟着就闪出凌厉目光,他便是在身体康健之时,都未有过如此神色。 “辽东……” 李慕云低声念着那两个字,胸口的起伏却照比之前大了,吓得胡九彰连忙俯下身去探他额上温度。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 李慕云连喘了几口气,这才吐出两个字。 胡九彰轻轻抚着他胸口,这一下就把他脸给吓白了。 “我们……去辽东……” 李慕云定定说着。他声音虽然虚弱,可那眼神中却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决。 胡九彰对上他目光,心中着实涌起好大的困惑。但他看李慕云说得坚定,也不敢拂他的意。 “好好好,我们去辽东,你别激动。” 胡九彰握着李慕云的手拉到怀里连亲了好几下,他本是想要安抚李慕云的,可怎知这次,李慕云手上却是带着气力的。那只冰凉且纤细的手正与他手掌紧紧相扣,手掌也少有的燃起了温度。 胡九彰睁大了眼睛,怔怔朝李慕云看去。只见这时李慕云眼中,反倒是恨意更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