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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儿什么药名贵就拿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 “啊……好,好。” 胡九彰语气颇为急躁,他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生抢人家的东西,多少都有些心虚的。只不过他这个抢匪是初来乍到,那店家可不是头一遭被抢。 胡九彰目光直在药铺内游离,他刚听见那人应声,紧接着,便感到身侧一阵寒光乍现。 胡九彰是何等的机警,他这可是在战场上拿命练就的手段,就算如今腿上残疾了,也总比常人要强许多。所以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文文弱弱的书生,居然也敢朝自己偷袭。他的确没看到那书生拿刀,但他听到了刀刃出鞘的轻微响动,只那一声,便足以调动他全身感官,一瞬投入战斗。 胡九彰挥刀格挡的动作是下意识的,只听一声铮响,店家好不容易从袖中抽出的短刀,就轻易被击飞了。而那被震飞了短刀的男人,这时已经傻眼了。 直到那刀掉在地上,男人还愣在原地。而胡九彰可是惧怕这人再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来,慌忙用一边拐杖转动身子,直接将横刀的刀尖点到了男人脖子上。 “老实点!” 胡九彰狠声说着。他眯眼邈了那男人一眼,只听得扑通一声,刚刚还立在原地的男人,居然已经瘫坐到了地上。 “我……我我我……” 男人脸色铁青,转眼间眼泪就出来了。 “我说你——要么给我老老实实拿药,要么就在这儿真刀真枪的笔画两下。偷袭算什么?你要不愿意被抢,拼死了往我身上招呼,我也算你是条汉子。但现在算什么,太难看了吧?” 胡九彰冷面嘲讽着,可那男人眼泪流个不停,居然就当着他的面哭开了。这下轮到胡九彰傻眼了,他当真的第一次做抢匪,他是真没想到,堂堂七尺男儿,被抢了居然还有能直接在抢匪面前哭起来的。 这模样好不好看,胡九彰是不知道,但他是真的尴尬,连刀都有点握不住了。 “咳咳……”他干咳了两声,放下了刀,但倒没有将刀收回刀鞘,毕竟这人偷袭过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别看他现在哭得跟个大胖小子似的,回过头翻脸不认人,胡九彰这腿脚,他想躲都躲不了。 “好了别哭了!去给我把药包了!”胡九彰出声训斥。 那男人一面哭一面看着他,起初还没动,紧跟着胡九彰用刀背敲了两下地,他才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一抽一抽的去药柜里拿药了。 胡九彰欲哭无泪。这干坏事的心理负担,可不是一般的大。 没一会儿,那位身着儒士长袍的中年男子,抱着一大袋子草药回到胡九彰面前。而胡九彰眉头皱得死紧,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太奇怪。首先他作为一个外行,本是认不出这些药材是好是坏的,倘若店家存心要蒙他,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且还有一点,胡九彰说到底是个残疾,真要跑起来,他是追不上这位四肢健全的店老板的。所以那店家大可以直接开溜,反正胡九彰手里就一把刀,顶天了抛出去当飞刀用,杀不杀得死人还得另算。 而让胡九彰觉得意味的是,这店老板居然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给自己把药材捧过来了,且再回来时,面上还是一副哭相,伤病营里的伤号都比他有精神。 胡九彰盯着他长叹出一口气,他就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人! “这些就是你店里剩下的好药?” 他也没打开那布包,而是把包袱拿在手里,直接对店家发问。 “对,对!”男人诚惶诚恐,“军爷,我们这儿已经被各路人马光顾好几遍了,剩下的就这些!您不信可以打开看看,真的就这些了……”他说着说着又哆嗦起来,眼睛就盯着胡九彰手里的横刀看。 到这儿,胡九彰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是不可能再还手了。直到他背着那一包药撑拐离开,店里好好的一个大男人,这才擦干额间渗出的虚汗,长须出一口气,阿弥陀佛的冲着店里神龛拜了老半天。 读书人…… 胡九彰最后看了眼那人身上光彩熠熠的儒士衣裳,眉头倒也渐渐舒展开了。 这就是大唐的读书人啊…… 他默默叹着,转过身一瘸一拐的走出了药铺。 临走到城门口,胡九彰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颂诗声。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胡九彰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远远看去,只见着个白袍老者骑在驴背上,身后跟着三四个侍从,摇摇晃晃的朝着城外去了。他立在那儿想了半晌,反复玩味着那几句诗的内容,脑袋里又冒出“读书人”这三个字来。 “明朝散发弄扁舟……” 胡九彰低声念着。他长这么大,诗是没听过几首,但那老者口中的诗,却不知为何,只听了一遍,就让人忍不住想跟着琢磨。 回程的路上,胡九彰一直紧锁的眉心慢慢舒展开了。他也说不上自己是抢着东西高兴了还是怎么着,只是有意无意的在心里念了几遍诗,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心境开阔了不少。好像这日子,也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 回到军营,不出意料的,他一进门,就迎上了李慕云的怒容。 “知道回来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你那腿才刚好,要静养!你偏得到外面乱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