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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李?曹哥,你可别吓我啊。” “我没吓你。万事求个稳妥。你们这些人都是普通坊民。在归义坊过日子不容易,想要长久,唯有小心谨慎这一条路径。” “我懂了,曹哥,但是这大过年的……大家伙都等着份赏钱呢。我自己的那份肯定不着急!但我就怕……大家又因此生了龌龊,闹得不愉快。” “他们敢!”曹易不由提高音量,“东西都在我房里,只要人没审过,谁也别想碰那堆东西。” “我绝对赞同曹哥的!但……” 这“但”字一出口,丁小沾人就蔫儿了。 “但曹哥你自己不用钱吗?这一年到头……你也没置办件新衣裳……还有你那刀,都坏成这样了……这不,正好咱们这次得了把横刀,我看跟曹哥你用的这把,没啥区别。曹哥为何不直接把刀换了?” “你懂个啥!” 丁小沾说得恳请,但曹易却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就是我死了,这刀也还是我曹易的刀,换不得!” “咋就换不得了……”丁小沾小声嘀咕了一句,眼中不乏失落。 “诶,得了得了!你去告诉他们,各自警戒着!大过年的,我可不想你们中有谁再出事。” 诚然,为了提防李慕云身后可能跟来的追兵,曹易早在劫住李慕云的第一晚,就派人在归义坊外围游走打探。倘若来追李慕云的,是他自家武人,亦或武侯不良人,常在坊中行走的坊民,定然一眼就能认出这些生面孔来。 “是,我知道了。” 丁小沾虽然有些许失落,但对于曹易的吩咐,他就没有不认真照办的。不过他应是应了,但要问的话,也还是得问。 “曹哥,你为什么每捉来一个人,都要先判断对方的好坏啊?虽说劫富济贫是侠义之事,可总保不齐有人撒谎隐瞒。对于我们来说,只要叫那些人质肯交钱保命,不就行了吗?别人我不知道,但我丁小沾只是个小民,没有做大侠的志气。说到底劫人这种事,对我来说更像是买卖。他们花钱买平安,也没啥说不过去的吧?” “你跟了我这么久还不明白?” 曹易听到这话,眉头不由微皱。 “我遇见你的第一天,就说过,我不杀唐人,但却也见不得有唐人欺负自己人。整个大唐恶人多了,但长安城中的恶人,却与别处的不同,特别是住在长安北边的那些有钱人。别处人作恶,就只是作恶,但那一群人作恶,却是在对大唐作恶。他们就像是生在大唐脊梁骨里的蛆,你我都没资格要他们的命,但他们的所作所为,总要有个分说!” “呃……所以……”丁小沾仍不明其意,“曹哥,你审人的时候,到底都是怎么判断他们好坏的啊?你从来不让他人介入,但大家其实都挺好奇的,我也挺好奇的。” “我说你小子……”曹易忽然眯起眼睛,就连他另一边带着道刀疤的瞎眼,也跟着眯紧了,“不该你打听的事少打听,该你知道的,我早就告诉你了。” “成成成,曹哥你别生气!” 丁小沾冲着曹易连连摇手,那身骨头架子都要给摇散了。 “你昨晚也没怎么睡吧?我给你在这外头守着,曹哥,你进屋睡会儿。” 丁小沾脸上陪着笑。只见曹易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倒显出些倦色来。 “罢了,我进去睡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一定要叫我起来。” 曹易说罢,收了面前横刀挂回腰间,步履沉重的进了屋。而待曹易房门闭合,丁小沾坐到了曹易磨刀的位置上,手杵着下巴尖,乐呵呵的朝着院子里张望,一脸满足的模样。 —— 陈番听罢范三所言,差点没把下巴给惊掉下来。 肃王世子被归义坊众匪劫持,昨夜突发恶疾,恐怕命不久矣——陈番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把这话想了几遍,冷汗已经溢满额角。他这前脚才送走了胡九彰,后脚肃王世子就出事了。且还是在他长安县的底盘上,这与公与私,他都得全力以赴的对待。 陈番三言两语打发了范三,实则范三前脚刚出去,陈番就悄无声息的一路尾随其后。嘉会坊里外驻扎的不良人,可比归义坊那种贼窝多得多,陈番瞧准了范三离去的方向,一闪身便进了路旁的不良人治所。 “小八,陆良!刚从这儿走过去个方脸小个子,你们给我盯着点,看他去哪儿,都见过什么人,但千万不要叫他察觉了。” 陈番说着人已经冲入治所,屋里两个值班的不良人还没缓过神儿来,就被他老鹰抓小鸡似的给拎了出来。 “就那人,都看见了吧?快去!” 目送着两个下属一脸懵瞪的陆续跟上范三,陈番长吁出一口气。世道虽乱,但他可不想在自己任上再惹出与皇室相关的是非来。 —— 李慕云要范三去报信时,恐怕没想到这时胡九彰已经离开。而这时的胡九彰呢?他还在去往胜业坊肃王府的路上。 而等到胡九彰被肃王府的家丁斥拒,再到他步履蹒跚的向着长安县西侧延平门前进时,已经是未时三刻。午后最温最暖的那段时间刚过,胡九彰擦着额间的细汗,在木杖支撑下,走走停停的赶着路。 他腿上的骨头虽然已经痊愈,但碎过了一次的腿骨,没走一会儿,就又闹着要罢工。尽管他两条小腿上已经捆了几层防寒护腿的绷带,但这还没走出长安城,腿疼就已经让胡九彰头上止不住的往外冒虚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