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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其实王妃心里还是在意王爷的,小人都知道。王妃想叫王爷在公务之余,能多回府中闲住几月。其实小人又何尝不想呢?但想叫王爷回来,总得有个由头吧?还不能是不好,得是好,王妃在王爷面前,才能有话说啊。且当年王爷本也可带着王妃您一同东进的,为何留您在府中?恐怕也是为了让您留下来安心培养世子……” 张泗说着,时不时抬起头打量赵氏的神色,他微微放缓语气,见赵氏不像要开口的模样,便又温声接道,“如今世子犯错,您理应出面管教才是,否则王爷回来,再见着世子如今的状态,到了那时,您恐怕更难向王爷交代啊……” “管教……你说得倒轻巧。”提及李慕云,赵氏脸上忽而闪过一丝细不可察的凄苦来。 “慕云那孩子是我从小带大的,他是什么性子,难道我会不清楚?他心思最是细腻,如今他所言所行,必然是有其原因所在。我不知他是怎么了,才会突然想抛开一切,离开长安,但对他,什么事你越是不让他做,他反而越会去做。哪里是管教就能管好的?” “诶——王妃心里时时挂记着世子,小人明白。但世子此次做下的,可不是小事,如若当时叫他直接出了长安城,路上再遇到什么事,伤着碰着了,小人这边也没法向王爷交代啊……” “那你道如何?” “小人这里有一计,或许可以帮世子对王妃敞开心扉,回心转意,不知王妃可愿一听?” 张泗说得不紧不慢,赵氏怕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眼中反而闪过一丝不屑来。 “你等得不就是这句?我早说了,有话直说,你在这里跟我绕这些弯子,有意思吗?” “呵呵……那小人便直言了。” 张泗笑了,他抬眼朝着赵氏脸上轻眇过一眼,便一团和气的开了口。 “您看……世子爷不是带回了个陇右边卒嘛,所以据小人浅见,世子恐怕是过腻了长安城中的安生日子,想外出历练一番,这才捡了个受伤的边卒回来,等那人伤好,世子恐怕还会再离开的。所以想叫世子收心,还得从那人身上下手。” 张泗说着,又用眼去瞄赵氏的神情。 “那人是世子爷带回来的,小人可不敢私自打搅,倘若王妃能出面将那人打发出府,世子见不到那人,冷静个把月,该也就慢慢过了这个劲儿了。” “打发一个人容易,但慕云到底会不会就此改变心意,还得另说。” “王妃说得是,只是……倘若王爷回来,还见着个边卒睡在世子房中,恐怕……” 张泗话音未落,赵氏眼光已然一凛。 “你话说完了?” 张泗冲着赵氏拜了又拜,他退出屋时,脸上还带着淡淡笑容。 赵氏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一早,趁着李慕云外出的空当儿,她就带着人亲自到了胡九彰面前。此前她从未与一个边卒站得如此之近,但只这一小会儿,高贵若此的肃王妃还不至于容忍不了。 “你们几个,给我把他抬出府去,随便找个客栈安置着。” 她一边指挥着下人,眼光又朝着胡九彰写满了惊愕的脸上打量。 “你叫胡九彰?”这虽是问句,但她却并未给人留出答话的时间。 “我们慕云救你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也不想赶尽杀绝,只是你这般住在慕云房里,来日这事倘若传了出去,你叫我们肃王府的脸往那儿搁,府中要怎么与外面的人解释?肃王世子成日与一无名边卒一同坐卧起居——人不知你是何人,但慕云在这长安城中,可是有头有脸的啊。” 她轻叹一句,又侧头避开胡九彰的惊异目光。 “你的命既然是暮云救的,我也不为难你,待你出府后,下人们自会给你在长安城中安排暂居之处,但我只要求你一点,再不要回来见暮云,你能做到吗?” 半晌,直等着胡九彰已经被人从床上架起来,给挪到了担架上后,他才在震惊与错愣中缓缓开口。 “就这?” 听到胡九彰答话,赵氏也是一愣。 “对,只要你答应再不出现在暮云面前,我就容你出府后在长安城中养伤,直到伤愈。” 不知过了多久,胡九彰才终于沉声应了。 “……好。” 他声音低沉,人也一直低着头,只看着自己那一双夹着夹板的双腿。而赵氏脸上已然如释重负般显出轻松笑意。 一旁的下人便一前一后抬着胡九彰的担架,一路奔着王府后门去了,而这时的李慕云,还在长安西市的大街上。昨日下午他已经前去恳求赵氏为胡九彰出面惩治张泗,但毫不意外的,赵氏拒绝了。 李慕云知道,自己的这位庶母,别的不怕,最怕的,就是惹父亲不顺心。但这既是坏处,却也是好处。赵氏心里头恨不得要叫自己赶快给她的亲生儿子让出世子之位来,自己做了过格的事,她其实应该高兴才对。 所以李慕云觉得,昨日她之所以拒绝,不过是在演戏,但李慕云就是想陪着她把这场戏演下去。他带着小厮一早便赶去了西市的胭脂铺。他知道赵氏最喜欢这些个小东小西的精致玩意,而胭脂水粉,就是李慕云再度求赵氏出面的由头。 他就不相信,那女人会放着这大好的机会不利用。他要惩治张泗,就算不为了胡九彰,也要为了这人生中难得一次的真情实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