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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三天。”孙雪华缓缓睁眼,晨辉落入他积满霜雪的眸中,格外纯净皎洁,“三天后是满月,我与小楼一同助你引灵。” “好。” 顾青点点头。她看向屋顶另一边,薛闻笛也在静坐,小鱼枕在他膝上,蜷着身子,似乎还在睡。 “其他小鬼超度了吗?”顾青收回目光, 又问孙雪华, 对方平静地“嗯”了一声, 再次闭上了眼。 顾青举目望去,小小村落, 矮矮屋檐, 几缕炊烟袅袅升起,晨起的麻雀正欢快地四处蹦跶, 偶尔会传来几声犬吠。有人早起劈柴烧火, 有人正弯腰清扫堂前灰尘, 还有人佝偻着背喂鸡喂鸭。寥寥数个人影, 却也惬意安宁。 他们坐着的房屋开了门, 昨晚那个大汉仰着脖子, 声音无比洪亮:“几位小道长, 家里还有点米,给你们煮点稀粥,一人一个煮鸡蛋,您看行吗?” 村里住户多是靠打猎为生,并不富裕,一人一个鸡蛋已经是奢侈了。 孙雪华下了屋顶:“多谢您,今日的柴火我来劈吧。” “不不不,小道长您说笑了。”大汉对这位给过他碎银的少年很有好感,“这些活儿我都做惯了,不劳您。” “您若有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孙雪华颔首,以示谢意。 大汉闻言,笑着:“您这么说,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帮忙。” “何事?” “是这样的,今天是蔚然派分送丹药的日子,但——”大汉略有些窘迫,粗糙的双手轻轻摩挲着,“但我家实在给不起药钱,不知小道长能否再借我一些?” 孙雪华脸上浮现出一丝迟疑,让他原本就寡情的眉眼更显冷淡,大汉见状,几乎是立刻改了口:“我也就是随口问问,您要是不方便,这件事咱就不谈。” “蔚然派送什么药?若是可以的话,能否带我一道前去?”孙雪华放缓了语调,似乎是想安抚这人紧张的情绪,但收效甚微,对方还是心弦紧绷:“您去倒是可以去,但蔚然派那几个弟子都比较耀武扬威,怕是冲撞了您,以后咱们都难办。” 他这弦外之音,就是担心这几个看着就矜贵的小道长受不了蔚然派那个气,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累他们没有好日子过。 孙雪华了然:“是我唐突了。” 言罢,他又从荷包里摸出几粒金子,交予那个大汉,“只是我们几人外出游历,都有听闻蔚然派声名,想瞻仰一下他们的灵丹妙药,还请您多买些回来,若是银钱不够,再来找我。” 那大汉顿时喜笑颜开,心想这几个小年轻还是下山太早,心性单纯,但他仍是表示了感激:“多谢您。蔚然派都要到晌午才来,现在时辰还早,我先去给诸位做早饭。” “嗯。” 孙雪华目送他出门,应当是去换鸡蛋了。 他又一次落到了屋顶,顾青换了个位置,坐在了薛闻笛旁边。 “你们都听到了吗?” “嗯。” 顾青与薛闻笛不约而同地应着。 孙雪华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小鱼,问道:“他怎么还不醒?” 薛闻笛垂眸,望着睡在自己膝上的这个人,脸小小的,透着些病态的苍白,晨辉映照下,肤色几近透明。 他微叹:“小鱼睡着的时候,身上的魔气就会不受控制,形成遮天大雾,但是昨晚没有。” 小鱼很努力地收拢了气息,所以才这么累,才怎么都没有睡醒。 “我以为你是趁他睡着了,设了结界,所以魔气才没有泄露出来。”孙雪华沉思,薛闻笛摇摇头:“昨天给他设了,他好像很伤心,所以——” 他又是一声叹,年少的眉眼间爬满了淡淡哀愁:“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一直聆听的顾青忽然开了口,“师弟曾经跟我说,他每次和小雪师兄比剑都会输,他很难过,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废物,有段时间总是避开我们,被我发现了。我跟他说,小雪师兄从来没有这样看待过你,你只要每天进步一点点就好了。后来他自己想通了,才再来和我们玩的。” 孙雪华眨了下眼:“重浪吗?” 顾青连连点头:“是啊。” “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太严肃啦,他每次输了剑,你都板着一张脸,他可害怕了。”顾青翘着嘴角,“最后还是我出马解决了这件事,厉害吧?” “嗯。” “我们出来之前,重浪还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大概一两年,他还将自己的私房钱偷偷给了我呢。”顾青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叨叨着,“师兄你等我一下,我都忘了。” 她当即翻身下去。 薛闻笛看看她,又看看孙雪华,再看看熟睡的小鱼,闷不做声。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那,我该怎么做呢?” “昨天晚上,你不是答应他教他练剑吗?” “你都听见了?” “你俩也没避着我啊,屋顶就这么大地方。” 孙雪华说得过于正气凛然,薛闻笛竟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干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哦。” “你就教他练剑吧。” “你不当人家舅舅了?” 孙雪华没有应声,眼神复杂地注视着他,薛闻笛猜不透,但那种干了坏事的心虚感越来越重了。此时,小鱼忽然翻了个身,整个重心一歪,人就往下滚,薛闻笛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腰带,将他拽了上来。小鱼迷糊中哼哼了两声,悠悠转醒,薛闻笛近在咫尺的俊脸就映入了眼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