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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闲排行较小,站在了后边, 有些彷徨。她盘算着, 要怎么去接近薛思, 接近薛闻笛,还能不被敌人发现。如果足够幸运, 能够传递出消息, 对方会相信吗?她抬头看了眼前边那个冒牌货的背影,心情沉重, 他能打伤大师兄并且取而代之, 一定心思缜密, 实力强悍, 不是自己单打独斗就能与之抗衡的, 一着不慎, 满盘皆输。 李闲倏地低头, 盯着脚下的青石板,沉默不语。 一尾渡船逆流而上,停在了码头。 最先下来的,是一袭白衣,戴着纱帽的薛思。江上风大,吹得那身仙骨衣袂翩跹,可头上纱帽却只是轻轻撩开一角,浅色的唇珠若隐若现,看得几个年轻弟子都微微晃了神。 “薛掌门。”孙重浪迎上前,向他拱手行礼,薛思亦是礼数周到:“孙族长。” 他们不远不近地站着,孙重浪看着他,像是有千言万语未能诉尽,目光殷切但不僭越。薛思未有触动,只是平平淡淡地说道:“唐突来访,还请孙族长见谅。” “薛掌门客气了。”孙重浪本是个斡旋英雄场的好汉,可惜这会儿,不知怎地,堪堪说了句客套话,便不再有所动作。 钟有期饶有兴味地瞧着此情此景,对这俩人的关系愈发好奇。孙重浪不是个莽夫,即便孙夷则想要遮掩长宁剑派掌门人就是锁春谷谷主一事,他也能旁敲侧击得出个结论,只是不说罢了。这薛思的态度也是颇有些耐人寻味,他竟然称呼孙重浪为孙族长,而不是孙掌门。 临渊虽是规定古旧,但门内上下,内外来往各派,都是称其掌门的。 钟有期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薛思身上,但很快,他的视线就越过这人,落在了掀起的船帘上。 第二个下来的,是傅及。 钟有期不屑,但没有声张。 傅及向孙重浪行了礼,又朝他看了过来,像是确认他安好之后瞬间放了心,原本紧绷的脸色也和缓下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钟有期一瞧,心中嗤笑,想不到孙夷则这个小东西,还有人挂念?一时恶趣翻涌,他蹙起眉头,略略为难似的撇过脸去。 傅及微微一怔,恭敬地站在了薛思背后,不再看他了。 紧接着,施未、曹若愚、张何三个也陆续下了船,孙重浪面带喜色,笑着:“薛掌门这几个徒弟,当真是玉树临风,人中翘楚啊。” “孙族长过誉了。”薛思颔首,似乎是察觉到了人群中一道不寻常的视线,稍稍抬眸,就和钟有期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虽说隔着一层薄纱,但他们几乎是同时感知到了对方在看自己。 钟有期抿唇轻笑,端着一副乖巧模样,薛思不曾起疑。 这时候,薛闻笛终于下了船。 他还是那身霜衣剑客打扮,一根素色绳带束发,腰佩长剑,足登长靴,倚风而来,钟有期顿时紧了心,李闲亦是如此。 “长宁剑派首徒,薛闻笛,拜见孙掌门。” 眼前的场景和十男人风年前奇迹般地重合,那时候,孙重浪还站在孙雪华背后,那天,是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日子。江上风高浪急,年轻人抖开身上被雨水浸透的蓑衣,笑着:“锁春谷首徒,薛闻笛,拜见孙掌门。” “路途遥远,辛苦了。” 孙重浪说着和多年前的孙雪华一模一样的话,只是他手里少了一把遮风挡雨的灵伞。 薛闻笛心中慨叹万千,再入清波城,物是人非,十年前,他是盟友之身,十年后,却是他乡之客。 “诸位,随我进城一叙。” 孙重浪很是周到,他今日带来的都是年轻弟子,薛闻笛扬名立万之时,他们年岁尚小,虽有耳闻,但未见真人。如今听说长宁剑派这个弟子也叫薛闻笛,心中疑虑,但碍于礼数,皆未多言。 钟有期的目光在薛闻笛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对方朝他笑笑,眼神温和。 真好,这本该就是我的东西。 钟有期脸上笑意更甚。 傅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莫名有些惆怅,但这惆怅来得没有理由,他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孙重浪领着他们去了至阳殿,在议事厅与薛思寒暄了几句,无非是些场面话,并不稀奇。薛闻笛早就见怪不怪,但傅及几人都是第一次来临渊,尤其是平常散漫惯了的曹若愚和施未,没多久就有些坐不住了。 孙重浪看似严厉,倒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主,见状,就吩咐道:“敏怀,带几个小客人一道玩去吧。” 李闲,小字敏怀,虽然师长同门们都会宠爱地叫她困困,但小姑娘是有正儿八经表字的。 李闲本来也在发呆,听着师父这般叫她,立马提了心:“是,师父。” 好机会。 她圆溜溜的眼睛瞧了一圈傅及几个,计上心头,竟直接走到薛闻笛面前,乖顺说道:“师兄,你跟我来。” 对方一听,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师妹,但我可不是小客人呀。” 他跟哄小孩似的,声调可爱,李闲俏皮地笑着,一双杏眼直盯着他看:“师兄瞧着年纪也不大,怎么就不是小客人呢?” 薛闻笛歪了歪头:“既然师妹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再推脱。” 言罢,他便起身,朝着薛思和孙重浪行了礼,就带上傅及他们,与李闲一道走了。 薛思淡然喝着茶,始终没有摘下他的纱帽,孙重浪默许了这样的行径,甚至还与他聊起了各自的徒弟。只是薛思一贯话少,多半是孙重浪在絮叨,他偶尔出个声,应和一下。一来一往,倒真有点故交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