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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闻笛也算听话,当真闭门不出。 薛思日日打理花草,为他念书除尘,终是在二十一天后,功德圆满。 第10章 不自知 依旧是悠悠长夜,有风徐来,兰草生香。薛思一人独坐灯前,提笔画完了最后一张符咒。昏黄烛火摇曳,照亮了这间不大的竹屋。四根拴着青铜鬼铃的麻绳系在房梁边角,将这一方空间割裂,每三寸贴上一张招魂符,黄纸红字,无端生出几分骇人之感,更衬得本就不染烟尘的薛思愈加清冷。 如同他点的那支冷香,蚀骨入髓。 薛思将最后一张招魂符贴在了躺在自己床上的薛闻笛手背处。 对方面无血色,惨白又可怜,薛思花了好大工夫才将他的伤口缝好,又花了很大力气将他身上的阴气全部清理干净。现在,只需要魂魄归位,就大功告成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难掩倦容。 “小楼,该醒了。” 薛思喃喃着,闭上眼睛,双手结印,“乾坤无量,大道藏器,诸虚实也,诸动静也,诸阴阳也,皆可化之。” 霎时间,屋内鬼铃躁动,声声急催,薛闻笛怀里抱着的白玉瓶泛出盈盈浅光,暗香浮动,满室生花,如霜降,如雪飞。薛思伸手,一片薄薄的霜花落入他的掌心,很快就化为一滴水珠,消失不见。 一夜如西风呼啸而过,院内香兰低垂,花瓣凋零。 但这一切,睡梦中的薛闻笛并不知晓。 他在次日清晨醒来,入目仍是熟悉的光景。他恍惚了一会儿,才记起这里不是锁春谷,而是岁寒峰。 “师父。” 薛闻笛出了声,才发觉自己嗓子哑得厉害,许是被困太久,力量退化了。 他正准备起身,却发现浑身的骨头就跟散了架一样,又酸又痛还僵硬得不得了,瞬间萎靡不振。 “完了,我下辈子不会要和这张床相依为命了吧?” 薛闻笛欲哭无泪,头一转,就见薛思端着一盆清水从屋外走了进来。 薛闻笛眼神都亮了:“师父!” 虽然声音不大,但薛思还是听见了,他微微点头,就当应了自己的徒儿。 薛闻笛眼见着他将那盆清水放到床下,又眼见着他给自己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 “喝了,再给自己洗洗。” 薛思将那碗药抵到他嘴边,薛闻笛紧紧抿着唇,心想,师父真是太了解他了,知道他会嫌苦,所以直接抵了过来,就等着他开口,一下给他灌进去。 “喝了。” 薛思又说了一遍,薛闻笛拧着眉毛,嘴角下撇,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薛思注视着他:“甜的。” 薛闻笛狐疑地嗅嗅鼻子,眉头拧得更紧,薛思面不改色地继续哄着:“闻起来苦,喝起来甜。” 薛闻笛半信半疑。 “真的。” 薛思再次强调了这一点。 薛闻笛终于信了,微微张开嘴,咬住了碗边。薛思逮到机会,药碗一倾,愣是趁着自己徒弟毫无防备,硬生生给他灌了进去。 “啊——” 换来的是薛闻笛一声惨叫。 “这药不仅苦,还他娘的好辣!” 薛闻笛吐着舌头上蹿下跳,薛思就定定地瞧着他,面无表情地等他冷静下来。 薛闻笛绕着屋子走了差不多有百八十圈后,终于缓过劲了。他痛苦地趴在案几上,指控他师父这样惨无人道的行径:“师父你骗我!你不疼我了,你居然骗我!” 薛思不言。 薛闻笛苦着一张脸,摸摸自己的脖子,那又苦又辣的药水好像在他身体里烧了起来,由内而外蒸出一身热汗。而在这之后,他意外发现嗓子好多了,一点都不哑了。薛闻笛惊奇,又四处活动了一番,刚醒来时身上那种沉重阴深的感觉也不见了,头脑清爽,四肢麻利,和他在锁春谷时别无两样。 薛闻笛看向薛思,有些赧然,自己不知师父用心良苦,还耍小孩子脾气,实在不应该。 “谢谢师父,我下次一定好好喝药。” 他郑重其事地下了决心。 “不用再喝了。” 薛思将药碗放到案几上,又从白玉瓶里取出那根从薛闻笛坟头拔下来的狗尾巴草。 薛闻笛脸色一变,委屈起来:“师父,你还要拿它抽我呀?我已经不是一只小蚂蚱了。” “师父知道。” 薛思沾了点清水,给他四下扫扫,“你这一身汗,不洗洗干净怎么行呢?” “哦,好吧。” 薛闻笛闭眼,由着薛思拿着根坟头草给他扑扑,不小心被挠到耳尖尖,他还会噗嗤笑两声。 薛思见他笑,心里也是欢喜的。 院中香兰再度盛开,昨夜霜华已尽数消散,天光大亮,晴空万里,今日便是一个美好的天气。 薛闻笛洗了澡,换上新衣,又是英俊非凡的锁春谷大弟子了,哦不,现在应该说是长宁剑派大师兄了。 “我和你几个师弟说,你下午入山,到时候我从后门送你下去,你再自己走上来。” 薛闻笛点点头:“那我需要准备点见面礼吗?” “不需要。” 薛闻笛就好奇了:“师父,你平常都和师弟们怎么形容我的呀?” 问着问着,他就忍不住笑起来,“是不是夸我天赋异禀,正气凛然,为了天下苍生舍身忘死,是古今第一的大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