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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仲渊将脸埋在君扶的颈窝里,君扶都能感觉到淌下的泪水渐渐沾湿了自己的中衣,从温热到冰凉,最后粘腻在皮肤上,一片悲伤。 君扶伸手紧紧抱住了他,下颌顶着他的头顶轻轻摩挲道:“你只是想有更多的人族和妖族子民能拥有忘归这样的生活,有什么错呢?这样的太平盛世又有谁不希望?就如同九州百姓,盼望的都是九州一统,轻徭薄赋,人人得以安居乐业。没有年年征战,没有夫离子散。所以如果换做是我,我一样也会选择这么做的。” “是么?我知道你只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人族和妖族的战争能避免,天临国和八大仙门是不会接受白长亭的提议。”他的声音里依然带着哭后nongnong的鼻音。 “阿渊,你知道么,当那日你和我说,你信这天下公道自在人心,信这三千红尘众生所愿皆如忘归之时,我心里是有多震撼么。 在盛京之时,我那太子大哥你也见过,说的不客气点,除了吃喝玩乐和举鼎啥都不会,但由于他结成了金丹,傍上了浮玉山仙门,大家从小便都将他捧在手心里,无限吹嘘,之后父皇更立他为太子。而我们这位太子荒唐到居然以力气大小赐封官爵,若能赢过他者,更是直接赐与校尉以上军衔。 少时我在宫中见惯了这种曲意逢迎的虚伪嘴脸,并非我不擅长这些权谋之术,只是我很讨厌这样的人情凉薄。教导我们的少傅大人一面说着继往圣之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一面却对太子歌功颂德,所以我宁可选择去校订《天临山河地理志》,做些玄学清谈,也不愿意参与其中。我只想御风万里,看遍六界河山,做一个名副其实的逍遥王。” 君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都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而我作为天临国皇子,却眼睁睁地看着暴虐成性的大哥去成为太子,未来再成为天临国的天子,我明明可以去阻止,但我也不过是为了我自己的私心逃避了这份我本该去承担的责任。看吧,这就是你们选出来的未来天子,如此昏聩无能,五代而亡的箴言终究会在他身上应验。我完全忘了天临国的百姓的祈求,御风万里,看尽这六界山河……” 君扶阖目嗤笑了一声,轻轻道:“如果那时候山河破碎,饿殍遍地,又有何景色可看,而我又会看的开心么?” 君扶轻轻嗅着萧仲渊身上温润清冽的草木之气道:“阿渊,我以为你幼时尝遍世间之苦,便道人情凉薄;少时于神宗昆仑墟修仙,便求得道飞升,但你却和我说信这三千红尘众生所愿皆如忘归,你渡苍生但求无愧于心。让我觉得自己初时的想法是多么自私而卑微。才渐渐有些明白那些圣贤之说,很多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比我更心怀这天下,怜惜这苍生。你何错之有?” 萧仲渊渐渐止了哽咽,环着君扶的腰身更紧了点,即便人族和妖族之间的战争无可避免,并非两族的子民不想,忘归村民曾经那样欢喜雀跃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希望是不能抹杀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某些人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更多有识之士之所谓可有,林佑,谢怀柳,孙宫晏……微光终会汇聚…… 心下终于释然,巨大的困意袭来,萧仲渊终自在君扶怀中沉沉睡去。 君扶仍旧紧紧地拥着他,拥着他心中的这簇火,这道光。都是我不好,从今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 第二日仍旧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江南的初夏永远那么美好,那么带有希望。 萧仲渊醒了过来,身边的人似乎刚刚才起,床侧还留有他的余温,不自觉将手伸了过去,放在那片留有他余温的地方,心里觉得很有暖意,很有依靠。 门被推开,带着阳光进来,君扶端着热粥放在桌面:“你最喜欢的鱼片粥,赶紧起来吃,你都三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然后一股脑地将屋内的轩窗都推开,立时阳光满屋。 萧仲渊坐了起身,抱着被子,墨发垂在身上,但依旧是恹恹的:“吃不下,没有胃口。” 君扶走过去,双手撑在床侧俯视着他:“吃不下也得吃,否则怎么有精神去探寻真相。” “什么真相?”萧仲渊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你会相信忘归的村民一夜之间狂性大发?隐藏了几十年就为了等着一天杀几十个仙门的人为妖族泄愤?这背后必定是有人不希望看到人族和妖族和解才做了这许多事。” 是,之前太过悲痛了,完全都没有仔细想过这其中诸多蹊跷之处,篝火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正常,是从哪个时点起,一切就突然变得不受控制了?太过的悲痛让自己一直深陷在情感自责中,完全失了往常的理智。 “难怪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涉及到忘归,你就慌乱了。盛京血魂之阵之事你都能抽丝剥茧查探出来,忘归妖族嗜血这背后的阴谋还能难倒我们才智无双的萧夫子?快起来!”不由分说地一把掀开了萧仲渊身上的被子。 萧仲渊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打起精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回了盛京一趟,你这学识还有长进了。” “别说的我不学无术一样,好歹作为天临国皇子,那也是饱读圣贤之书的。” 萧仲渊想到什么,突然笑了:“那为何你那太子大哥只会举鼎?” 君扶帮着仲渊将衣衫穿好,见他心情恢复,也跟着开心道:“谁知道,他还自鸣得意地给自己起个封号叫神鼎太子,殊不知私下里大家都叫他举鼎太子……”话没说完,就看见身侧之人才站起便要摔倒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