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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吧?” 陆周瑜却依旧不为所动,用很慢的,充满试探性的语气问:“你还想试多久?” “什么意思?” “如果你喜欢上别人的话,我可以跟你——” “我去喜欢谁?我还能喜欢谁?!”夏炎扬声打断他,明明站着不动,却突然觉得万分疲惫。 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但这一次,他发现他并不能很好地像之前一样,将它归进心中蒙满尘的那个角落。甚至可能因为超出负荷,此前存储的种种愤怒、失望、无力及委屈,都正向外飘溢,在他身体里无头绪地冲撞,亟待一个发泄口。 “你难道感受不到吗?”夏炎眨了一下干涩的眼,“我有多喜欢你你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我们再见面之后,我每一次跟你说话,都忍不住想起以前,很多事我都以为已经忘了,但是没有。我想问你还记不记得,又不敢问,怕你不记得。” “后来一起工作,我又总是想,你这次什么时候走,走多久,走了还回来吗,回来还能见面吗?可我没有立场问。” “你答应跟我试试,像做梦一样,我真的很开心,干什么都很开心……” 说到一半,夏炎低下头,戛然而止。他本来还想细数他们之间的种种,但又觉得悲哀,好像自始至终都是他在自我感动。 抓过桌上的陶瓷杯,大口灌了小半杯水,声音反而更滞涩了,“算了,说这些没意义,反正你不在乎。” “……我没有不在乎。”陆周瑜像是被他的一大段话砸晕了,目光楞楞的,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这副神态,让夏炎觉得自己是一只无理取闹的猴子,上蹿下跳,捶胸顿足,企图用丑态博人眼球,博人同情,博人喜爱。 他自嘲地笑笑,“在乎的话——你知道听说你回英国,我打你电话不通,微信不回,人间蒸发一样,而且不认识你任何朋友、家人,那时候有多没办法吗?” 像被抛弃到一座孤岛。 握住他手肘的手垂下了,陆周瑜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像是没料到他竟然有这么多抱怨,不知所措地说:“对不起。” 不在乎的话,“……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夏炎实在太累了,是那种由内到外的累,稍一松气,就会瘫倒在地。 他已经低到尘埃里了,不想更加失态。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他对陆周瑜说:“我得走了。” 此刻有片云飘过来,遮住太阳,他们的影子也模糊了,灰蒙蒙的。陆周瑜还想拦他,夏炎说:“沈齐今天出国,我之前答应过去送他。” 尽管没有必要,他还是如实告知:“他姑姑是沈如,如果不去送他,你在岛上的那个展品,我担心会出问题。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我在意,我不想因为我,毁掉你的心血。” 闻言,陆周瑜后退一步,让出窄窄的通道,即将通过之际,夏炎听到他在身后问:“你还回来吗?” “回。” “几点?我等你,我们回来再说,好吗?” “下午三点的飞机,”夏炎说,“但是你中午开完会就回家吧,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想说话了,想回来睡觉。” “……好,那明天我再来找你。” 夏炎不愿揣测陆周瑜想说的话,这一刻,他难得自私地将自己的感受前置。他不想结束这段关系,毋庸置疑,但同时,这样的相处模式令他精疲力尽,不再能感受到快乐。 “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他说,也在心里想,如果你想要分手,也再考虑考虑吧。 没听到回复,夏炎忍下心大步往玄关走,推门前,听到一声“好”,还有“你别开车了”,陆周瑜走上前来,像是想握他放在门把上的手,胳膊抬了一下又收回去,他说:“你手有点抖,开车不安全,我送你吧。” “不了,你一会儿还要开会。”夏炎说,“我打个车就行。” 走出小区,站在路边错过三辆出租车,夏炎才想起招手,报地址的时候,他甚至忘记沈齐家的小区名,差点脱口而出“市政家属院”。 因迟到,免不了被沈齐絮叨,陪他吃过饭,去机场的路上,沈齐一直在一旁叽叽喳喳,大概已经开始适应留学生活,将自己的日程排的满满的。 好像说了很多话,夏炎却回忆不起来,大多数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还算好应付。直到登机前,沈齐跟他拥抱告别,突然问:“你和姓陆的分手了?怎么这么没精神。” “没有。” 原来这么明显,他搓搓脸,笑道:“工作的事。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 回程时打不到车,夏炎决定坐地铁,扫码进站的时候,看到七分钟前有一条微信,陆周瑜发的:“我走了,你回来睡觉吧。” 地铁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夏炎坐在角落的位置,头靠金属栏杆,睡得断断续续,两次睁开眼都在同一站,他猛地惊醒,才发现这条线路是环线。 最终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楼下的桂花也落尽了,一点香味不留。 推开门,鱼缸里的两条鱼听到动静,从珊瑚丛里浮上来,制造出轻微的声响。 跟鱼玩了会儿,夏炎走到餐厅,看见桌上的杯子不见了。他拉开橱柜,两只几乎一样的黑色陶瓷杯挂在杯架上,口对口,右边的杯沿上有道细微的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