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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头忽明忽灭间,一缕白雾从两人之间袅袅腾起,又被风吹散。 “加个微信吧。”夏炎说,“接下来季老师就不再参与了,由我全程跟进。” “好。”把烟夹在指间,陆周瑜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递过来。 Yu. 夏炎发送好友申请,看到他的微信名,觉得好笑又觉得好巧。 他们认识十年,没有彼此任何联系方式。可英文字母那么多,排列方式无数种,偏偏看见这两个又能想到是陆周瑜。 验证通过之后,夏炎指尖顿了顿,最终没有改备注,只把几个文件传输过去,“这些是展馆资料,你先看下,我们抽时间过去实地勘察。” “好。” “那……”夏炎抬头左右看了看,酒店正处城市最繁华的地段,路过的车都十分高端,没见到一辆绿色的士,“我给你叫个车吧。” “不用,我步行回去。”陆周瑜抬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建筑。 和夏炎回家的方向一致,他说:“那走吧,顺路送你一段儿。” 两个成年男性并排,并不宽敞的人行道显得更为逼仄,有逆行的行人时,夏炎放慢脚步,跟在陆周瑜身后,腾出位置方便行人通过。 次数多了,他便不再上前,亦步亦趋跟着陆周瑜。甚至不需看路,垂眸盯着一步之外的鞋后跟,明明和地面同是黑色,却在黑暗中泛着哑光。裤脚剪裁良好,刚好垂在脚踝之下,随着脚步一荡一荡。 拐至另一条街上,路面总算宽敞起来,出于礼貌,他又向前一步。 烟燃到一半,陆周瑜便不再抽,指尖在滤嘴上敲了两下,“我这趟来得不巧,打扰夏老师观影了。” “嗯?”夏炎正疑惑,转过头看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里捏着张电影票。 一摸口袋,原本放进去的票不翼而飞,夏炎失笑道:“怎么到你手里了?扔了吧。” “在包间里捡到的。”陆周瑜说完,低下头,凑近看票上的字。 夏炎知道他有轻微的近视,看这种小字需要微微眯起眼,显得非常认真专注。 他忽然觉得难堪起来,不想让陆周瑜看到那是什么电影,想伸手去拿,却晚了—— “怦然心动,”牙牙学语般,这四个字被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读出来,声音带着抽过烟后的沙哑,顿了顿评价道:“是个好电影。” “是。” 陆周瑜把票还给他,腕表上显示的时间,正好是放映结束时间,电影应该刚散场。 夏炎接过票,从中间对折,把带片名的那页折进里面。 这部电影被反复提起,但又想不起来剧情,让他感到隔靴搔痒般的不痛快。 陆周瑜住的确实不远,过去马路就到,是一家星级连锁酒店。等红绿灯的间隙,迎面开过一辆空出租车。 夏炎招手拦下,转头与他告别:“就送到这儿吧,走了啊。” “嗯。”陆周瑜踩在路沿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上车。 车驶上高架,一路平缓无波,车内放着年代久远的老歌,歌声缓慢,像蝴蝶在耳旁扇动。 司机看夏炎头倚在车窗上,以为他喝多了,贴心地把窗户降下一条窄缝。 夜幕低垂,夜风微凉。 夏炎哼着歌,抛却回忆,愉快地想,夏天终于要过去了啊。 第4章 语音 夏炎难得早睡早起一次。 他日夜颠倒惯了,在沙发上睁开眼看到旭日东升时,怔楞得不知今夕何夕,拿过手机看,才清晨七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睡回去。 犹豫间,手机铃声急促响起,是季启林打来的。 他虽然浸染艺术圈几十载,思维走在最前沿,但仍执拗地存留一些中年人特质,例如热衷微信语音。 想到昨天在酒店的事,以及季启林坐上车后,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夏炎决定装作没睡醒,忽视他的来电。 铃声偃旗息鼓,他也睡不着了,胳膊肘撑起身子发怔,直到整条胳膊都发麻,才吐出一口长而缓的气来。 晨光穿透轻薄的窗帘,屋子被全部照亮,一切都明晃晃的。鱼缸里的水也被阳光润泽,折射出跳跃的不规则光圈。 昨天回到家后,夏炎疲惫地把自己砸进沙发,临睡前鬼使神差地,打开季启林发给他的,陆周瑜的作品影像。 视频中有一尾红色金鱼,从花蕊中一跃而出,摇曳的鱼尾和花瓣交叠,在水中晃动,美得不可方物,以至于他梦里都是那条鱼在四处游荡。 把目光挪到玄关处的生态鱼缸,一条圆头圆脑的金鱼正穿梭其中,相较之下,拙朴地令人沮丧。 年初启动蜃楼美术馆的项目之后,夏炎从春城搬来海城长住,某天收工早,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蹲在路边,守着一只塑料鱼缸,路灯把她的影子拉成伶仃一条。 夏炎抱着胳膊看,没一会儿,手上就多了只装金鱼的塑料袋。 隐约记得是品种是叫龙睛,正摇头摆尾穿梭在生态鱼缸里。 他不擅长养鱼,好在每周来打扫卫生的阿姨精通此道,把这条金鱼喂胖不少。 夏炎重新返回视频,截取了一张梦中金鱼的图片,想要通过软件识别出品种,识别结果却千姿百态,浏览许久,也没有得到准确信息。 从沙发上起身,洗漱完,已经九点多,夏炎给美术馆负责人打电话,确认实地勘测的时间,得知今日不开放,于是约定明天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