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暴君的心尖宠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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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想过,你替朕出面去筛选,意味着什么?”萧廷深的声音放轻了些,他眼睛一眨不眨,仔细观察着顾忱的表情:“你好好想想……再告诉朕你是否真的想去替朕筛选。” 他若是不说顾忱也的确没想到,然而他这么一说,顾忱猛地意识到,替天子行事,能做到这一点的,大约也就只有前朝的一个臣子了。据说那位姓陈的臣子生得形貌昳丽,颇得前朝一位皇帝的宠爱,多次替天子行事,民间甚至还有私下称呼他为“小天子”的。 这个称呼若放在寻常臣子身上,只怕早就被皇帝下狱赐死了。谁知前朝那位皇帝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只是笑了笑,依旧对他宠信非常。于是便有一部稗官野史写道,那位陈姓的臣子实际上是前朝那位皇帝的内宠。 自抓内jian之事后,萧廷深对顾忱的宠信就已经传得满朝皆知,其中固然有萧廷深压根就不想收敛的原因,也有蔡敏等人推波助澜的原因,然而最根本的还是在于……萧廷深对他确实不止于君臣关系。 顾忱本就脸皮薄,一想到这个问题顿时整张脸都红了。他轻咳两声低头掩饰性地喝了一口酒,心里却依旧想着这件事。 他想起之前江崇问他:你喜欢陛下吗? 他尝试着去想:我喜欢…… 然后脑子里就轰地一下,炸开了无数朵烟花,停摆了。 他抗拒去想这个问题。 他正在那儿出神,忽然感觉面颊上贴上来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他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才意识到是萧廷深的手指。 “陛下!?”顾忱手忙脚乱往后缩了缩,“你、你这是……” “你脸好红。”萧廷深收回了手,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没事吧?” “没事……”顾忱低声开口,“臣只是……这酒……有点上头。” 说完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浮青瓷这酒之前他和萧廷深喝过好多次了,根本就不上头,后劲也不大,他这不是明晃晃地找借口吗? 然而萧廷深听后却只是笑了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伸手去他手里拿酒杯:“那就别喝了,不要勉强自己。”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眼神微微黯了黯——他明白,顾忱还是不愿承认他们之间……哪怕就算是“宠臣”,他也不愿意。 顾忱怔了一下,总觉得萧廷深所说的“不要勉强自己”并不是在指喝酒,反而像是在指适才那件筛选官员定罪之事。又见萧廷深眼神一黯,他顿时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发酸又有点发软。 因此他用了点力,并没有放开手里的酒杯。 “臣愿意。”顾忱低声说,“臣愿意替陛下筛选这些人,请陛下准臣前去。” 萧廷深眼底的光陡然又亮了起来:“……你想好了?” 如果顾忱当真替天子行事,替萧廷深去筛选这些人,只怕整个朝堂都要知道萧廷深对顾忱的“宠信”了。再联想到前朝那名陈姓臣子……顾忱绝对会在一些流言中被传为萧廷深的内宠。 这是平时顾忱避之不及的。 然而现在他却点了点头。 他说:“臣想好了,臣愿意。” 第四十二章 随后萧廷深把内廷密报和往来书信一并都拿给了顾忱,厚厚的一叠,大致估计一下的话,朝中得有半数以上的官员都卷在其中了。 两人在书房的一张书案前相对而坐。顾忱整理需要调查的名单,而萧廷深则把一部分人从“情有可原”的名单上面划去。 “这些人都不需要再调查了。”萧廷深拿着朱笔,边看名单边勾掉名字,“证据确凿,无可抵赖,朕也不打算放过他们。” 一忙起来就忘记了时间,很快天就黑了。宫人掌上了灯,魏德全进来给两人换了盏亮一些的琉璃灯。又过了数个时辰,他们才终于整理完了名单,顾忱写完最后一个字搁笔,长长出了口气。他转头去看萧廷深,对方低头拢着眉,手里拿着一份折子,看得十分专注。 他心里又软了些。 萧廷深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吃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罪,他本人虽然从来没说过,但顾忱却从这一路走来的事情中得以窥见一二。前世萧廷深孤立无援,身边没有一个可信的人,而今生终于能有所改变了。 他还有顾忱陪着他。 为了他这份不易,也为了让世人对萧廷深少些误解,更为了让他可以放下手中刀剑,放弃前世那条沾满鲜血的荆棘之路,顾忱想,哪怕自己被传成了前朝那位陈姓臣子,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佞幸之称,他也愿意替萧廷深去做这件事。 不回头,也不后悔。 他拿起那份名单叠好收入袖中,轻微的响动惊动了萧廷深。他从堆积如山的折子里抬起头,琉璃灯光驱散了他眉宇间的阴鸷,把他英俊的眉眼晕染得一片柔和。 他看着顾忱站起身,简单问了一句:“要走了?” “嗯。” “别太劳累了。”萧廷深很自然地叮嘱,“外面天色晚了,朕派人送你出宫。” 顾忱笑了:“谢陛下。” . 接下来的半个月,朝内展开了一场悄无声息的调查。这场调查就像早春的细雨,细腻无声,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水花,但却缓缓渗透进了群臣之中。 顾忱依照自己的设想,采取了一种完全有别于萧廷深的方式,在暗地里进行筛选和调查,并尽他所能挽救众臣对萧廷深“冷酷、暴虐”的印象。毕竟他此次是代天子行事,他所行便等同于萧廷深所行,他所言便等同于萧廷深所言……尽管萧廷深根本就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但顾忱却不能不在意。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萧廷深命人传来口谕,叫顾忱进宫。 顾忱想着定是询问调查的进展,于是揣好折子进了宫。萧廷深依旧在甘泉宫书房等他,他进去的时候萧廷深并没有坐在平时坐的御案之后,反而坐在窗前他们上一次坐着的那张小桌前,似乎正翻看着一本书。顾忱进来后他摆手止住了顾忱的行礼,很随意地指了指对面:“坐。” 待顾忱坐下,他开口说道:“以后无外臣,你不必向朕行礼了,朕看着头晕。” 顾忱:“陛下,这……” “……于礼不合,朕知道。”萧廷深笑笑,“礼节都是给外人定的,你又不是外人。” 顾忱耳朵红了。 萧廷深把一盏茶放在顾忱面前:“尝尝,梅子茶,朕记得你爱喝。” 顾忱喝了一口,果然还是老味道,瓷碗里浮着几块碎冰,清爽可口,带着一丝丝甜意,驱散了他身上的暑气。然而他还记挂着正事,当即正色,从袖子里抽出那本折子:“陛下,臣已经调查过半了。” 他把折子递了过去,上面的字迹工整漂亮,条条分明,清晰地写着每位被卷入其中的大臣的调查结果,重点处都用朱笔标了上去,简直是一目了然,比大靖户部年终账册都好看。萧廷深仔细看了一会儿,抬眼看向顾忱,勾了勾唇:“不愧是朕的尚书大人。” 这下子顾忱脸也红了。 “差事办得漂亮,朕自然就要赏了。”萧廷深把折子往案上一拍,眉梢眼角都蕴上了笑意,“朕今日找你,也是为了此事。” 他停顿了一下:“朕想让你去担任户部尚书,卸掉京营统领和兵部尚书一职。” 顾忱一怔:“陛下这是何意?” 他如今掌握着兵部,就等于掌握着天下兵马的命脉——粮草供应、饷银发放、在册兵丁、武器调动、战马、布防等等全部都归他管,虽说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力,但管理的权力却是实实在在捏在手里的。 再加上京营——慎京城内一切兵权几乎都握在皇帝或内侍手里,包括内廷卫和龙骧卫,慎京东西两营,都等同于是皇帝身边的侍卫。但京营却不同,京营是唯一一个能让外臣节制的编制,也就等同于是慎京城内唯一的一点实实在在的兵权。 可萧廷深却说要卸掉顾忱身上这些实在的兵权,让他完全去当一个文官……几乎是与此同时,顾忱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萧廷深在处理完王氏之后对顾氏也开始有所忌惮了。 然而随即他否认了这一点,不可能,萧廷深不会这样。 那他为什么…… 尽管心思千回百转,顾忱却一个字都没说,也没有半点体现在脸上。他仅仅是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笑了笑:“陛下之命,臣岂敢不从。” 萧廷深凝视他一会儿:“你没有什么想要和朕说的吗?” 顾忱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去户部赴任吧。”萧廷深说,“朕会另外选人,接替你的位置。” 顾忱抬手就要行礼,被萧廷深一把拦住。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忱:“朕刚刚才说完你就忘了,纵观朝内朝外,也只有顾大人胆敢抗旨不遵了。” 他拿起一旁的梅子茶放在顾忱手里:“喝完。” 顾忱一愣:“陛下……?” “陪朕一会儿。”萧廷深的声音压低了。他往后一靠,目光落在顾忱身上:“朕半个月没见到你了,一见面你就这么着急要走?” 最后一句无端添了点儿抱怨的味道,顾忱最受不了他在自己面前这样,只得重新坐了回去。 . 离开甘泉宫后,顾忱却并没有回顾府,也并没有去户部,而是转头向城外走去。 慎京城外有一处树木茂密的小山丘,他兄长的半幅遗骸就葬在这里。当年淮河之战战场惨烈,死去的将士不计其数,把淮河河水都染成了红色。而他兄长就倒在河边,早就已经面目全非,是有人通过他身上的佩剑认出他的。 兄长被运回京城的那一天天降暴雨,顾忱当时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听说噩耗不顾家人阻拦,硬是冲出去看到了他兄长的残破尸身。一名兵卒送了兄长回来,也带回了他的遗物——一只埙,一柄剑,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墓也是顾忱在暴雨里亲手挖的,这片小山丘是兄弟二人幼时最喜欢来的地方,兄长就是在这里教顾忱如何拉弓射箭的。 顾忱满怀心事来到了兄长的墓前,点上三炷香,拜了拜后插在香炉里。他在墓前坐下,手抚上冰冷的墓碑,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王永恪谋反,已经被燕昇击溃了,应该不日就能抓回来。陛下答应过我,到时定会给你讨一个应有的公道。” 他停了停,忍住心底泛起的酸涩之意,深吸了口气才拍了拍墓碑,就像少年时拍兄长的肩膀一样。 “放心吧,哥。”他说,“我努力了这么久,寻找了这么久,如今终于能为你报仇了。” “可是我……我有些话不能和娘说,也不能和爹说。”顾忱苦笑了一下,“陛下他很好,我知道……他喜欢我。” “……我们早就不止是同窗了。” “但是陛下今日说了,我应该卸掉兵权,去户部接齐先生的位子了。” 顾忱说到这里微微低了头,叹了口气:“我并不是贪图兵权,实际上,兵权对我而言并不重要。但我顾氏从□□皇帝起便是武将,一直到爹这一代已经历经四朝,都是武将,掌控着燕北十万铁骑。” “当年你……你不在了以后,爹便是希望我能接手燕北大军……”顾忱回想起当初,原本兄长顾恒要接掌燕北大军,但后来顾恒战死,他才不得不顶替上去。为此,爹娘还吵过一架。 “我已经是顾家最后一个能掌兵权的了。”顾忱低声说,“可我如今被调任成文官,不能再像爹希望的那样,他一定很失望。” 而顾忱调任文官,萧廷深就可以把他留在身边,光明正大,毫无阻碍,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顾忱一瞬间有些迷茫,他甚至觉得,萧廷深卸掉了他的兵权,就是为了把他留下……他固然喜欢顾忱,固然对顾忱有感情,但更多的,他是想把顾忱豢养在身边。 顾忱倚着墓碑和顾恒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心中的迷雾却越来越重。眼看天色已晚他必须回府了,于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一转身,他看见墓碑后站着个修长的人影。 !? 顾忱一惊,立马去摸腰间的佩剑,摸了个空之后才想起来他今日进宫,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兵刃。于是他后退一步,警惕地注视着那个人。 那人从树木的阴影之间走出,站在了亮光下。一身黑色长斗篷,眉目俊朗,眼神深邃,不是萧廷深又是谁? 顾忱难免吃了一惊:“……陛下?” 萧廷深没说话,只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顾忱的面前。他低头看了看顾恒的墓,又抬头看了看顾忱,半晌,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叹息。 他伸手拽住顾忱的手腕,以不容拒绝的强硬姿态一把将顾忱揽入怀中。 “朕就觉得你不高兴。”他低声说,呼吸擦过顾忱的耳廓,激起一片战栗,“你有心事,却不肯和朕说。” “……” “你若想离开,朕不会拦你。”萧廷深的声音在逐渐降临的夜幕中显得格外压抑,“朕不愿放你走,但如果是你所期盼的……朕没有理由拦你。云停,朕不会像豢养一只宠物一样,把你养在身边。” “……” “你把自己看成了什么?你又把朕看成了什么?”萧廷深咬了咬牙,发狠似地说道,“你觉得你在朕的眼中就只是掌上一只金丝雀吗?朕所喜欢的从来就不是金丝雀,而是翱翔天际的海东青。”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