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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每天都想跑路 第44节

    她神思困顿,将睡未睡之际,猛然记起这话的出处,便是陡然一惊,那点睡意都烟消云散。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第56章

    陆在望这一觉睡的很安稳。直睡到日上三竿还半睁着眼犯迷糊,外院的小侍女手脚不稳,在廊下跌了一跤,瓷器哗啦碎了一地,这才把她惊醒。

    屋外传来洒扫和如华低声训斥的声音。

    陆在望随手掀开床帘,眯着眼瞧窗下暖融的日光,许久神思才归位,想起昨夜里的事情,暗自咂摸,极稀罕的将她那赛过明德门城墙的厚脸皮给咂摸的泛起微红。

    她原是准备修养几日,养出个人样再回京,省的缺胳膊跌脑袋的怂样叫家里人看见,惹人忧心不说,陆进明没准还得禁了她的足。

    她算盘珠子扒拉的明白,可架不住横空杀出个男妖精,不由分说的一簇火燎了她的账房。与其在这理糊涂账,还不如回家禁足呢,起码她还是世子,等闲没第二个人敢跟她动手动脚的撩拨。

    陆在望捂着额头,沉沉叹了口气。

    门上传来吱呀一声,如雪端着白瓷盏笑盈盈的进来,见陆在望脸上一副思量的神色,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道:“公子。今儿早上京郊大营递来消息,说是孙老将军犯了旧疾,老将军几十年南征北战,落了一身的旧疾。如今年纪大了,怕是不好。殿下得了消息便急匆匆下了山,这会应当已经回京了。”

    那位孙老将军和她在军营中有一面之缘,陆进明想叫陆在望求娶老将军的孙女,结果老将军压根没瞧上她,省了一桩大麻烦。

    寒冬渐至,时节也不好,老将军这会害病,怕是难熬。

    陆在望暗暗松了口气,假装瞧不见如雪暗含深意的眼神,“知道了。”

    如华在外面叩门,“公子,江公子来了。”陆在望便起身,“请他等等。”

    昨儿闹了半夜,江云声一早得了消息便赶过来探望,陆在望挺着张惨白的脸,出去见江云声木登登的站在院子里,脸色比她还差。

    陆在望绕着他转了几圈,“咦。昨儿瞧你精神还好呢,难不成夜里也犯病了?”

    江云声摇摇头,眉间皱着,神色有些颓丧。他过了许久才艰涩问道:“昨晚上……”

    陆在望等他后半句,半晌没等来,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昨晚怎么?”

    江云声又摇摇头,“你没事吧?”

    他晨起便隐隐听到宅中有些传言,说陆在望夜半急病,成王殿下去守着,屋里侍从屏退的干干净净,一早才见殿下从院子里出来。

    可这话他也问不出口,陆在望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闻言点点头。江云声便没别的话,告辞走了。

    “等等。”陆在望又跑过去,靠近说道:“你准备准备,过几日咱俩就下山回京。”

    江云声向来她说什么是什么,便道:“行。”

    陆在望身上不便,恰好赵珩不在,便战战兢兢的多躺了几日,中途一直也没见赵珩回来,倒是心定不少。等到身上一干净,陆在望便叫了如雪来,“我在这叨扰许久,今儿就预备回京。你叫人去通知江公子,他和我一道走。”她看看外头的日色,“今儿天好,路上好走。”

    如雪自然是不放她出去,陆在望便道:“殿下耽搁良久,想是孙老将军境况不好。老将军和我家有旧,我是晚辈,合该回京瞧瞧。”

    如雪依旧犹疑不定,陆在望便露出些不耐烦的神色,“我又不是犯人,怎么,我回我自个家还不成?或者你去信京中问问,看看我要回京殿下是不是还要拦着。”

    如雪垂首不言,陆在望虽素来对待侍从态度温善,但毕竟是主子,如雪又见山上几日赵珩对她的态度,心里更是不敢轻视,像先时一言不合就动手把陆在望按的动弹不得的事,也不再有了。

    “我要下山。”陆在望偷偷瞥如雪神色,准备如雪一动手她就跳起来跑,可如雪一直只是为难的看着她,不见动作。陆在望便冷着脸得寸进尺。

    如雪念及京中形势,不敢私放陆在望回去,终是摇头道:“那公子且等我派人问过殿下,耽搁一两日功夫,届时再下山不迟。”

    陆在望皱眉道:“怎么?这是真要一直把我关在这里了?”

    如雪的态度倒让她疑虑起来,死活不放她回京是何意?难不成是京中有事不能叫她知道吗?

    如雪不再答话,低头匆匆福礼就退出屋外,陆在望急了,追上去道:“说明白!”

    如雪先她一步跨出门外,“砰”的关上门,陆在望一推纹丝不动,听动静,如雪又指派人把门锁上了。

    陆在望气的一脚踹上去,连着几下把雕花木门踹的震天响,她眼下是真有点恼火,被逼出脾气来,那就跟撂了橛子的驴似的,轻易不肯罢休。

    “给老子把门打开!”

    如雪在门外低声道:“公子恕罪。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你奉谁的命?”陆在望道:“告诉你,谁也不能平白把我关在这。”

    “公子再等等……”

    陆在望懒得跟她来来回回的揪扯,埋首专注于踹门,她那拆家的动静惊动整个院子,门还真叫她踹的松动起来,如雪只好命人开门,陆在望便跨步出门,冷眼扫了一圈,侍从们垂首立了一院子,几个如字辈的姑娘蠢蠢欲动,似是准备一拥而上把她按回去,不等动作陆在望便冷冷一眼瞥了过去,“你敢。”

    这招还是从赵珩那偷的师。

    别说,对待他的属下还挺好使。

    陆在望镇住众人,提步就往外走,反正松山上的路她也熟,身后的人又追了过来,陆在望觉得不大对劲,心里倒不安起来,非不让她回京,没准京中就出了变故。拔腿往江云声院子里走,准备硬闯。

    但这又不比别处,这宅中上下都不错眼的盯着她,要出去且等费一番功夫。

    她闷着头思量,将要至江云声的别院前,便见他探头探脑的扒着门沿向外窥探,想来是听到外面的动静,陆在望起势小跑,冲他一扬手,“老江!咱……”

    没等说完,冷不丁后衣领子叫人拽住,陆在望哎哟一声,便叫身后人拎小鸡仔似的拎在手里,后衣领子上翻盖住脖子,显得呆蠢。

    赵珩拧着眉看她,打一进门就听得满院追喊的声音,“又闹什么?”

    “殿下回来了。”陆在望临危不惧,客气的笑着,“我今日下山回家,劳烦殿下叫如雪姑娘再别跟着我了。”

    她抬臂挡开赵珩的手,站直捋顺身上衣袍,脸上虽笑眯眯的,可明晃晃的把不服管三字刻脑门上。

    赵珩朝她伸手,她侧身一避,“殿下不必送了。”

    他示意如雪带着侍从退下,如雪沿路叫退了各处偷偷瞧热闹的人,宅中登时安静的仿佛只剩他们俩个。赵珩问道:“不高兴了?”

    陆在望奇怪的偏过头来,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像哄小孩,但又揪不出错,便正正经经回道:“殿下言重,我哪里敢。只是殿下搭救一场,我念恩是应当的,不让我出这宅子就失了情理。我是欠人情,并非犯您手里了。殿下说对不对?”

    这话搁赵珩耳里听着阴阳怪气,十足十的像闹脾气,他这会倒是挺有耐心,“这宅中人跟着我久了,别的长处也稀松,唯谨慎顺从一条尚可。我没吩咐的事,他们自然不敢轻纵。你合该先来问我。你说了,我自然不会不顾你的意愿。”

    陆在望听这话更奇怪,“我没说吗?这话来来去去,我可说了不止一回。先前殿下可不是这态度。”

    “你说的法子错了。”

    陆在望耷拉着嘴角,觉得这男人愈发捉摸不定了,憋着一肚子不服气和他磨,尽量放平了调子,“那还请殿下赐教。”

    赵珩笑笑,冷不丁握着她的肩膀往他面前一拉,微俯下身在她耳边,低沉的声音丝丝缕缕的纠缠住她的神思,带着冷淡的沉水香,“像那夜一样。你自然说什么我都答应。”

    她暴躁的以下犯上,挥开他再远远退开三步,板着张遭雷劈的丧脸,沉声道:“青天白日的,殿下还是正经点好。”

    赵珩没羞没臊的调戏完陆在望,倒是心情很好,松了口风,“你要回京就回京,倘若……遇上难事,叫人往王府递信即可,我给你留几个暗卫。你那路上捡来的侍卫不成体统,你非要带在身边我也不拦你,只要你记住分寸。”

    “分寸?”

    赵珩凉飕飕一眼看过来,陆在望便福至心灵的明白这“分寸”是要她寸在何处的,偷偷撇撇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一个江云声这位爷就不大高兴,那京城世家中她那些好兄弟,他还没见着呢。

    陆在望摸着下巴,低头不言不语,瞧着乖顺听话,没思及他前半段话中有话,等到下山入城,路上听了满耳市井流言,才知他话中的“难事”是什么。

    京郊大营的孙老将军病重,眼看着提不起剑握不得刀的年纪了,陛下赐他辞官归老,京郊大营空出个大将军缺,太子向陛下呈奏,两大营保卫京畿重地,大将军必得是如孙弼将军一般的重臣名将,永宁侯多年镇守北境,长胜不败,功勋卓著,当是不二人选。且陆侯常年在外,如今也该是成全他一家团圆的时候。

    陛下准奏,永宁侯陆进明从北境军统领调任京郊两大营,加封一品定国将军。北境军则由原兖州总督刘兴堂接管。

    这里头门道太多,说法太杂,陆在望战战兢兢听了满耳,及至到侯府门口,徘徊了两盏茶功夫,愣是不敢着人进去通报。

    这回怕躲得了陆之淳的暗箭,也躲不过祖父的明棍了。

    第57章

    陆家多年盘踞北境,此番调任加封,明升暗降,有夺权的意思在。虽明面上是太子谋划,但也很难说清,是太子有意弹压,还是陛下背后授意。

    但京中明眼人都知道,这定然是太子乐见其成的事。

    赵戚乃是中宫嫡出,虽谈不上治世大才,但素来也无大错。赵珩靠着军功站稳脚跟,权势直逼东宫,锋芒太盛,陛下冷眼瞧着兄弟俩多年明争暗斗,不压制也不偏袒,有点隔岸观火的意思。

    北境军至少三代都掌握在陆家手中,陆进明这辈膝下一位太子正妃,一位现世报似的无能世子,硬是头朝两边靠,东宫和成王府都没放过,陛下久居深宫,想来也是听了不少流言。

    加之,朝中对北境的掌控太过依赖陆家,陛下早有忌惮的意思,陆进明接任时北境军已叫陛下分成了四部,底下分设四位都督,和大晋初辟时陆家独握北境的局面已不可同日而语。

    陛下对北境分权已久,如今骤然夺权,有试探成果的意思,也有提点陆家的意思。

    永宁世子遇刺是个明晃晃的筏子,拿她作势,明面上是陛下不满陆家左右逢源,实则削权,到底也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兖州总督是太子的人,陛下点了他的卯,也是给太子机会。

    这位深宫帝王多年来热衷于将朝政的水搅的更浑,跟养蛊似的叫人捉摸不透。

    可这事到底闹成什么样,也是后话。

    陆在望对朝政一窍不通,她只能听见满京沸沸扬扬的流言,和陆进明调职的事实。陆小侯爷原先不过是顽劣,眼下终于昂首挺胸一步迈进了败家子的行列。

    步子太大,还扯着了胯。

    陆在望愁的蹲在侯府正门偏角进退两难,惊动了侯府长街上的护卫,上前将人按住,陆在望一抬头,为首的护卫便是一惊,赶忙后退一步躬身道:“世子恕罪。”

    又扭头道:“快给侯爷夫人回话,世子回来了!”

    陆在望没法,只得拍拍衣摆的土站起来,侯府呼啦啦出来一大群人,七嘴八舌的将她迎进去,陆在望一步迈进侯府,便见着满面担忧被侍从簇拥着的出来的沈氏,她远远站着羞惭愧疚的叫了声娘,不敢上前去。

    沈氏一见她便眼泪汪汪的,口中叫着“洹儿”扑上前来,见她一条胳膊不便更是心疼不已,拉着陆在望上上下下摸了一通,确认没别的伤才搂着她哭起来。

    “娘。”陆在望任她搂着,低声劝慰:“我没事,就碰伤了胳膊。您瞧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吗?”

    沈氏也是连声道:“回来就好。”

    陆在望低声道:“可是家里……我回京都听说了,娘,这是我的错。”

    两边游廊上渐次传来脚步,陆在望打眼一扫,老侯爷沉着脸站在众人之首,元嘉躲在人群中朝她挤眉弄眼,倒是没见着陆老夫人和陆进明。

    陆在望在老侯爷鹰隼般的目光底下不敢擅动,垂着头规规矩矩的站着,她等着祖父一拐杖把她扫进祠堂,可是老侯爷始终未发一言,反倒是一直探寻似的打量他这孙子。

    陆在望挺直腰背,正准备给老侯爷见礼,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她二婶袖着手冷眼看着,露出个轻蔑的神色,陆在望略一皱眉,果然看见罗姨娘疯疯癫癫的越过人群,朝她扑过来。

    “你还敢回来!”侍从们眼疾手快的拦住罗姨娘,她受制于人,却依旧张牙舞爪的发疯,“你把我的淳儿弄到哪儿去了!”

    沈氏掠过眼去,家中出了兄弟相残的丑事,京兆府证词上明明白白写着,陆之淳雇凶杀人,只是不知为何如今陆之淳不知所踪,罗姨娘便渐渐疯狂。碍着老侯爷和侯府众侍都在,沈氏忍着没出声呵斥。

    罗姨娘怨毒的眼神刀子似的戳着陆在望,叫喊声尖利刺耳,陆在望面上神色淡淡,老侯爷厌恶的扫过罗姨娘,钟鸣鼎食之家,上下都醒着神留着体面和礼数,当众撕扯的事不成体统,瞧着便是败落之相,老侯爷厉喝道:“谁叫放她出来的?拉回去!”

    侍从们唯唯诺诺的点头,正要将人拉回,罗姨娘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暴起,挣开众人,猛的朝陆在望扑过来,陆在望也不躲不避,只是推开了沈氏,任由罗姨娘扑到她身上,双手揪着她衣领,陆在望头往后一仰,避开罗姨娘尖尖的指甲。

    “世子!”

    “洹儿!”

    罗姨娘瞪着她,“我的淳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