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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么回事,心突然怦怦跳的很厉害,一种夹杂着委屈、自责、内疚、无奈的复杂情绪从心底翻滚而起,翁施被这种汹涌的心绪激的鼻头一热。 他知道宋科长是什么样的人,正直、责任心和原则感极强,表面上总是插科打诨不着边际,实际上在某些方面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翁施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就让宋科长这么走了,宋科长就真的不会再要他了。 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快步冲了上去,跳上台阶,伸手抓住了宋尧胳膊:“宋老师,我不是故意想要做那些小动作的,我想留下来,想留在市局,想一直跟着你做物鉴……我知道我留下来的机会很小很小,所以我一点希望都不敢放弃,我就是太想留下来了……” 宋尧一只手被翁施拽着,另一只手插着兜,回头问他:“说完了?” 翁施生怕从他眼里看到失望和厌恶,瘪着嘴垂下头,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气馁:“嗯,说完了。我知道不管我怎么找借口,这件事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宋老师,对不起。” “谁告诉你说,你留下来的机会很小很小?”宋尧问。 翁施讲义气,没把肖义宁供出来,嗫嚅着说:“反正我就是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宋尧一巴掌糊在了翁施无精打采的后脑勺上,“你问过我了吗?物证科是我说了算,要留谁我说了算,这种事情你不来问我,反而把那老傻逼说的话当圣旨,把你调去他那儿呗?活少钱多,每天五点半下班走人,还能去洗脚城做个大保健。” 翁施立刻摇了摇头,抬眼看着宋尧:“我不想五点半下班,不想去洗脚城,也不做大保健。” 我就想和你大晚上的去逛超市。 “这一次,你为了想留用,给领导跑腿买这买那,那下回呢?”宋尧看着翁施,“你想升职,想加薪,想评职称,想争取家属房,以后想让你的孩子进好学校,是不是每次都要使同样的招?” “不是的,”翁施刚抬起来的头又一点点低了下去,声若蚊蝇,几乎听不清,“……对不起。” 他真的没有巴结领导想得到方便的意思,他只是不敢不听老吴的话,如果他表现得好使唤、好揉捏,说不定老吴就愿意留他了呢,说不定呢? 然而,虽然他主观上没有这个想法,但客观行为上确实是他做错了。 “用你那呆瓜脑袋好好想想。”宋尧甩开翁施的手。 翁施又慌又急,手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他在院子里孤零零站了一会儿,门卫拎着洒水壶,从保安室探出个半秃的脑袋:“小翁,你和宋科长聊完了?那我接着浇花了?” 小花猫不知道从哪儿鬼混回来,一脸的泥,肚皮一翻,躺在翁施脚边晒太阳。 翁施干脆也蹲了下来,失魂落魄地说:“叔,你干脆浇我吧,浇我个透心凉。” “心飞扬!”门卫吆喝着接了下半句,“这雪碧广告我成天在电视里看见,你叔也是能跟上时代的。” 翁施扯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叔,你真幽默。” 蹲了十几分钟,蹲的脚都麻了,翁施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大腿,蹑手蹑脚地进了办公室。 宋尧在开电话会,王冕坐在他身边,帮他做会议纪要。 翁施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酸溜溜的。 他瞥了眼桌上的镜子,看见自己挂着一张苦瓜脸,简直不用化妆就能演一出三百多集的苦情剧。 果然嫉妒令人面目可憎。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圈,把背包反背在胸前,开始一件件地收拾东西。 宋尧从电脑屏幕里瞅见这呆瓜往包里放笔筒、笔、纸巾、书,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翁施东西不多,该带的都装上了,书包拉链也拉上了。 别人是拎包入住精装房,他是从单位拎包走人。 然后,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宋尧,又把拉链拉开,宋尧头也没回,于是他又沮丧地把拉链拉上;再恋恋不舍地看一眼宋尧,再把拉链拉开,宋尧还是没回头,于是他再次把拉链拉上。 这么反反复复折腾了得有七次,拉链开合时的“刺啦”声不断响起。 翁施可怜巴巴地看着宋尧,宋科长背对他坐着,手里还在转着笔,指尖无比灵活,水笔转的飞快。 宋科长还有闲情逸致玩笔,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沉溺于悲伤无法自拔。 翁施叹了一口气。 宋尧一直透过电脑屏幕反光画面看着翁施的一举一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翁施第八次拉开背包拉链,宋尧指尖一顿,把手里的笔“啪”一下扔在桌面上,对王冕说:“你接着记。” 而后起身走到翁施身边:“要走了?挺自觉啊。” 翁施点点头,然后从背包里摸出一本《榜样的力量》,递给宋尧:“宋科长,这个给你。” “我要这个干嘛?”宋尧挑眉。 “给你做个纪念,”翁施说,“你以后看到它就能想起我了。” 宋尧哼了一声:“我想你干嘛?” 如此冷漠又决绝的回答令翁施悲从中来,耷拉着嘴角说:“你不想我,我也会想你的。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说看。” 翁施目光投向宋尧桌上那本被翻的卷起了毛边的书,宋科长天天捧着那本《榜样的力量》看,想必里面是有他极其敬佩的榜样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