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92年 第9节

    刘芳直接蒙了，脱口而出道：“什么电视剧，你该不是骗子吧？”

    方导笑了笑，没回复就走了。他的助理包圆了刘芳的货品，也匆匆跟着离开。

    他一走，刚才的学生立马解释道：“大姐，刚才可是著名导演方文安，可不是骗子。”

    “呜呜呜，好羡慕，小meimei都有机会试镜了，我连个龙套的活都没找到。”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刘芳拿着钱，已经彻底愣住了。

    什么？竟然找她的珠珠拍戏？就是上电视的那种？

    天啊，她该不会听错了吧？

    她珠珠要当小明星？

    刘芳彻底愣住了，而周宝珠则是庆幸，真没想到，来大学城第一天就碰到了方导，还得到了试镜的机会。

    一直到晚上回家，刘芳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后来说给周老二听，周老二也跟着愣神。

    两人把闺女拉在跟前仔细打量，最后得出了结论，“没搞错，她家珠珠长的这么好看，被导演看中也正常。”

    夫妻二人傻乐呵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相视又是一笑。

    因为女儿要去试镜，刘芳就推迟了去买材料的计划，好在之前做的头饰还有一批，跑了两趟大学城，很快都卖完了。

    显然周宝珠要去试镜的消息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好些大学生刻意跑来看看未来的小明星，当然了，来都来了，看到漂亮的发夹，哪里能忍住不买呢。

    然而，一连三日的好心情在晚上的时候被破坏个彻底。方婶子不晓得抽什么疯，拿了一堆发夹过来，趾高气昂道：“刘芳，听说你本事大，东西卖的快，这样，我这些发夹你也帮我顺道卖卖。”

    刘芳皱眉，不解道：“婶子是我的谁？我又是婶子的谁？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我？我又凭什么帮你？”

    莫名其妙，一上来就这么不客气？是凭什么？

    方婶子听了，不满道：“刘芳，做人可得讲良心，当初你刚来省城，可是我给你弄的活干。如今这么点小忙，你也不肯帮吗？”

    自从方婶子听了自家男人的话也跟着卖发夹后，事情就一直不顺。

    先是工作上出了两个纰漏，要不是她工作年限久，只怕要被撵走了，可虽然没被撵走，还是被扣了十块钱的罚金。

    之后卖发夹，也卖的不顺，不是说她的款式不好，就是说做工不好，最后廉价卖了，一算，赚的钱还不够罚款的。

    今天，厂里主管又找她了，说有人举报她偷偷在工作时间做私活，还偷工厂里的料子，说要开除她。她不肯走，又说她偷拿工厂料子属于盗窃行为，报给公安，她得坐牢。

    她是拿了些好料子做发夹，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厂里碎料挺多，也能拿，可是做发夹和头花就太麻烦了，没整料子做起来省时间。

    她白天在厂里干活，晚上回家做发夹头花，若用零散料子慢慢理慢慢拼，那她没法睡觉休息。

    方婶子虽然觉得工厂小题大做，可也不敢将心里话都说出来，只能哭着求情，又赌咒发誓自己再也不做私活了。至于用了工厂的好料子，她也赔钱。

    这么一弄，她辛辛苦苦折腾这么久，不仅没赚到钱，还得倒贴。

    看着家里一大堆头花，方婶子让家里男人去卖，狗东西，为了面子，死活不同意。儿子倒是有时间，可也不肯卖女人的东西，唯一的一个女儿又在读书，还说要去试镜一个中外合资的电视剧，最近忙着做准备，没功夫搭理她。

    方婶子实在没办法了，就想到了刘芳。可又想着，若不是刘芳瞎折腾，卖东西，她也不会跟风，她要不跟风，也不会出这么多幺蛾子。

    故而，来的路上，她是越想越气。

    再者，她觉得刘芳是个乡下人，自己之前也算帮过她，如今还个人情是理所应该的。

    因此种种，本是求人，她反而摆出一份别人求她的态度来。

    刘芳又不是二百五，自然不搭理她，再者说了，那份工作是工厂提供给她的，方婶子只不过是发货结账罢了。

    而且他们的帮助，她与来贵也是立刻就还了回去。

    若说人情，也是有的，可说什么恩情，又要挟做事，呵呵，那人情也没必要谈了。

    刘芳直接要送客，方婶子哪肯走，这批货卖出去，多多少少也能弥补她家里的亏损，不找刘芳，她又能找谁？

    “刘芳，你这人太心狠了，用起人来，婶子长婶子短，跟个哈巴狗似的。如今用不上了，连口水都不给倒？我真是瞎了眼，以为你可怜，好心帮你们，如今我算是看出来了，好心没好报。”方婶子故意扯着嗓子说话，碰着有人路过，她还拉别人过来说理，没有的事情也被她编出了花样。

    言语里，自己善良可怜，而刘芳则成了白眼狼。

    本地人自然是帮本地人，听了方婶子的话，就都来指责刘芳的绝情，还有人说什么，“我就讨厌外地人，一个个脏死了，下次跟安娜说一声，别把屋子租给这样的人，简直带坏这边的风气。”

    刘芳气的发抖，可是她一个人哪里敌的过一帮人，更何况这里面有的人也时常要靠方婶子挣些小钱，就更不可能为了外人得罪她了。

    此时此刻，刘芳真是有理说不清楚，还是周宝珠疑惑问道：“mama，她就是方奶奶啊？我晓得她，就是她把厂里的东西批给大伙儿弄，然后赚差价哩。”

    刘芳没听懂，周宝珠又道，“我听人说了，剪一斤娃娃衣服的线头，工厂给大伙是一毛钱，但是mama拿到的，不是八分吗？珠珠会算数，方奶奶赚了2分奥。”

    周宝珠话音一落，众人顿时都闭了嘴，全把目光投向方婶子。

    方婶子狠狠瞪了周宝珠一眼，恶狠狠道：“小崽子，你胡说什么？没有的事情。”

    周宝珠被她眼神吓到，当即哭了起来，“妈，妈，方奶奶成了狼外婆，她的眼睛要吃了我，呜呜……”

    大人吵架不算什么，可把个不懂事的孩子给吓哭了，旁人多少有些看不上眼，再加上方婶子还疑似赚大伙儿的血汗钱，故而也没人替她说话。

    方婶子铩羽而归，回家后就气的摔摔打打，她两个儿子听了，没好气道：“妈，你也真是没用，一个乡下来的外地人，想收拾她还不简单？你等着，明天儿子去给你报仇。”

    “报你娘的仇，一天到晚正事不干，怎么着，还想一辈子当二流子？”方婶子心里不安，她的确赚了差价，本以为没人知道，没想到连个乡下来的孩子都听说了。

    又想着最近厂里老有人投诉她，她皱紧眉头把厂里人过了一遍，想要找出投诉的人来。

    她倒要看看，到底哪个狗东西在背后暗算她。

    因为有了更仇恨的人，刘芳那边的事情就不算什么了。

    而另一边，刘芳也好奇问道：“珠珠，你听哪个说的啊？”

    当然不是听来的，这只是周宝珠随口胡说的。这种赚差价的事情太普遍了，就算在后世，也稀松平常。

    至于价格嘛，也是周宝珠按着刘芳到手的钱算的。

    只是让周宝珠没想到的是，她还真算准了。对比，周宝珠也只能感慨一下，张泽那家伙真没哄她，说的好些事情，竟然都是真的。

    是的，作为宅女翻译，周宝珠自然不懂厂子里的事情，但张泽那家伙从小在厂子里长大，对厂子里的事情是一清二楚，上辈子就爱缠着她说些有的没的，没想到这辈子还用上了。

    第13章 试镜

    这日，天清气爽，天还未亮，刘芳就轻悄悄起床洗漱，周老二闻声也跟着爬了起来。

    “嘘，声音小点，珠珠还在睡。”刘芳一边用手指了指床上的闺女，一边轻声说道。

    周老二点了点头，也没穿拖鞋，直接光着脚出门，走到门外边，才敢说话。

    “今天去紫金大厦，真不要我跟着？”周老二有些不放心。

    “不用，你去忙自己的活。菜场摊子买好了，不是还要转租出去么？”话是这么说，刘芳心里还是很紧张的。

    她已经打听好了，紫金大厦是整个省城最高档的大楼，以前都是接待领导跟外宾。

    那位方导也赫赫有名，如今最火的两部电视剧就是他拍的。

    想到此处，刘芳又有些懊悔，她应该再给女儿买两条蓬蓬裙的，偏孩子不要，只肯要白色t恤衫跟牛仔短裤，臭丫头，还把牛仔裤抠了两个洞，扯了好些须须线出来。

    好好的闺女，非要打扮成男娃娃。

    刘芳本想把须须线剪掉，再把破洞修补起来，偏珠珠死活不同意，逼的急了，还啪嗒啪嗒掉眼泪。

    当妈的拗不过女儿，只能同意了，但今天早上想了想，又有些后悔。

    t恤衫也没什么花纹，颜色也普通，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色，裤子更是被珠珠弄的破破烂烂，瞧着有些不伦不类。

    刘芳不懂这样的潮流，心里难免不安，尤其是她带着女儿进了紫金大厦，一看，前来试镜的小姑娘，各个穿的跟花仙子似的，就她家傻闺女成了呆小子。

    “珠珠，别紧张呀，咱们就是过了见见世面。”刘芳嘴里安抚周宝珠不要紧张，实则她自己紧张的两手出汗，脸也红红的。

    周宝珠倒不紧张，作为双语翻译的她，上辈子早已见惯了各种正式场合。

    “妈，珠珠会说外国话，超能干，不紧张的。”周宝珠尽量用萌哒哒的神情缓和刘芳内心的局促与不安。

    刘芳看了看一身打扮，哎呦，不看还行，一看，心里更加没底。

    她正准备拉着女儿去卫生间将满头小辫子改成公主苞苞头的，就见方导领着一群老外从门外进来。

    方导一进来就看到了周宝珠，并不是他眼神好或者看着熟悉之类的，实在是周宝珠打扮特立独行。

    干净利索的小脏辫，明黄色绣红闪电纹的额套，简洁大方的白色t恤，配着夸张的黑色骷髅挂饰，下身是牛仔短裤，破洞跟须须线相得益彰，给她多添了几分俏皮跟大气，鞋子是普通的白球鞋，配的明黄色的袜子，其中脚踝上面一点点亦有红色闪电纹。

    满屋子小公主，就这么一个嘻哈girl，自然抢眼。

    编剧大卫围绕着周宝珠转了好几圈了，不时嘴里叽里咕噜一大堆，刘芳听不懂，只觉得这个外国人有些张牙舞爪，肢体动作大的吓人。

    周宝珠听的懂，故而回答的落落大方。

    “方，谁说你们华人含蓄的，我看珠珠又大方又自信，她简直就是个小天使，她就是我心目中的lily。啊啊啊，突然觉得，她就是木兰小时候，方，你一定一定要签下她。”大卫围在方导身边，又是抓耳，又是挠腮，恨不得自己有签人的特权。

    “珠珠，没事吧。那个老外刚刚说什么了吗？”刘芳听不懂外语，只能求助自己的女儿，这个时候，刘芳才察觉到女儿的聪明。

    真没想到，她家珠珠才学了一个月的外文课，竟然都能跟老外对话了。

    “妈，那个人叫大卫，他夸我今天穿的帅，还说珠珠特别有时尚感，还问我造型师是谁？”

    刘芳一听，愣了，这，这不伦不类的，也叫时尚？

    真是搞不明白外国人的想法。

    这次的试镜内容很简单，除了说一段外文台词外，还有一段即兴表演。

    l ily这个角色是个华人小孩，但她在国外长大，举止西化，甚至不懂中文，但因为外貌特征，读幼儿园的时候老被人欺负。

    而男主正好也在这个幼儿园读书，因为他爷爷开的武馆，男主耳濡目染会摆几个花架子，就吹嘘自己是李小龙的亲传弟子，还要收lily当徒弟。

    这么一通瞎说八道，竟然真的唬住了人，后来就是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拜师学艺，以及从lily的视角去了解中国文化，感受中国文化的魅力。

    而这次即兴表演，则是lily幼儿园时被人欺负时的不解与难受，她还小，不明白为什么肤色不同不能做好朋友。

    再后来，男主一通胡乱cao作，lily立即从难过的情绪中转出来，要表现出惊讶，崇拜，高兴以及一丢丢因为肤色相同的亲昵感。

    这一段，对大人而言，肯定很容易演。但对孩子而言，这场戏的情绪变化太多了。

    好几个孩子，哭的时候很委屈，但该震惊崇拜的时候，就显的有些傻气。

    还有些女孩，太容易害羞，而lily是大方的的，开朗的，她身上更多的反而是男孩子气。

    这也是方导将目光落在周宝珠身上的原因，至少今日，只有她的穿搭与lily的身份相符。

    门外，刘芳坐立不安，她见孩子们都哭啼啼的跑出来，不免心中难安。

    与刘芳一同在门外等候的家长，见她坐立不安，笑着解释道，“估计是试镜要求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