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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娘 第50节

    便是之前若是吃了酒回来,也必要在这厢房中先沐浴更衣了,才会进正屋寝室,生怕身上酒气熏到皎娘,今儿也是如此,只不过,昨儿的酒宴闹得晚,听着前院的动静,三更的时候还隐隐有丝竹喧闹之声,直到五更鸡鸣方静下来,六爷起身走的时候,便已交代下,酒宴散了便在前头书房歇着,免得回来搅了皎娘的好眠,明儿再过来。

    过来的时候,也是先在这厢房之中沐浴更衣之后才去的正屋,酒气早已散的几不可闻,哪知皎娘却偏嗅到了,还大吐特吐了一番。

    竟是吓的六爷都未往前凑,忙着来厢房又是沐浴更衣,又是吃醒酒汤,真真儿,这酒席都散多长时候了,还喝什么醒酒汤,可见也是病急乱投医,一见皎娘吐的那般,便不知怎么好了。

    见韩mama进来,梁惊鸿放下醒酒汤的碗,接了茶盏吃了两口方道:“可好些了?”

    韩mama点头:“好多了,倒是胃口好,连着用了两碗粥,那一小碗腌的酸萝卜条今儿合了大娘子的脾胃,竟都吃了,不过老奴瞧着大娘子这状况,倒有些像……”说着顿住话头儿未再说下去,脸上不觉染上些许忧色。

    梁惊鸿神色一滞:“mama是说她有了?”

    韩mama:“这个还不切实,刚老奴诊了脉,脉象上倒是瞧不出,只不过大娘子自来身子不好,脉息较之常人弱些,加之月份短的话,不上脉也是有的,再有大娘子的月事不稳,数月葵水不至也是常事,故此,这脉息只怕做不得准。”

    韩mama几句话过来,梁惊鸿脸色已是变了又变,一双好看的剑眉也皱了起来,脸上常见的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重沉凝之色。

    韩mama忽觉自己说的有些重了,她可是知道六爷多稀罕皎娘,那可是心尖尖儿上的人儿,且两人的关系刚有些渐入佳境的苗头,这当口若是出了岔子,只怕六爷这数月的心思都要白费了。

    想到此,劝道:“六爷不用着急,那孙婆子不是说,大娘子的身子不易受孕吗,她是产婆子经验老到,妇人科上只怕太医院那些老头子们都比不得,这呕吐的症状若是在山里着了风也是有的。”

    梁惊鸿沉凝良久问:“这会儿做什么呢?”

    韩mama自是知道他问的是皎娘,便道:“大约是呕了一场,有些精神不济,用了膳便又睡了。”

    梁惊鸿:“我去瞧瞧。”说着起身往正屋去了。

    韩mama知道六爷这是亲去诊脉了,自己虽懂些医术到底不过毛皮,六爷却是得了叶家传承的,若非侯府爵位在身,凭医术进太医院都绰绰有余,只不过关心则乱,心里着紧,怕是诊不出什么来,毕竟医不治己。

    果然,不大会儿功夫,便吩咐李顺儿去寻孙婆子过来,必是也拿不准了。

    第151章 扯不断理还乱

    大约是今儿膳食用的多了些, 饭后又未动劲儿就睡了,故此,皎娘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本想醒来, 却不知是不是睡得太久睡迷了,纵她想醒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眼皮似有千金重, 任她费了所有力气也睁不开。

    眼睛睁不开,脑子也迷迷糊糊的,却隐约听见有人说话,忍不住蹙了蹙眉, 大约知道是跟自己有关的,便想听的清楚些,却无论如何也听不真切。

    梁惊鸿却正坐在床榻边儿上, 问孙婆子话, 皎娘是他抱进内室的, 刚见她在外间睡得不大安稳, 方挪到了屋里来, 免得雪团子窜上跳下的吵到她。

    孙婆子也被带到了内室来,即便已然来过,仍是战战兢兢的,尤其面对这位小爷, 孙婆子真是打心底发怵, 别瞧这位小爷脸上总带着笑,外头见过的都说这位难得的好脾性, 孙婆子却知道, 这位小爷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 她如今都还记得,头回来别院的时候,这位小爷那狠厉的神情,想来若榻上这位有个什么不好,自己这条老命也就到头了。

    知道这位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即便能得大好处,依旧心内发慌,更何况她比谁都明白,这好处可不是好拿的,说到底,自己就是个产婆子,李顺儿忽然来寻自己,能为了啥,总不会跟上回一样吧。

    上回之后,梁府这位小爷可是特意寻自己问了诸多那房中的私密事,他那样的贵人竟然为了这样的事,寻上自己一个产婆子,可见心里多着紧那位,这男人若是心里着紧,真能当成心肝儿宝贝儿一样,那是万万舍不得伤了的。

    更何况,这一晃都好几个月过去了,听闻那位小爷都大张旗鼓的把人娶回别院去了,若是因房事不谐,哪里还能等到这会儿。

    若不是这个便只剩下一件事了,就是那位大娘子别是有了吧 ?孙婆子可是最清楚,那位大娘子的身子是万万不能有孕的。

    这怀孕生子本就是女人的鬼门关,便是那些身子骨壮实的妇人,生孩子都不一定能保住命,更何况这位活脱脱就是一美人灯,风大点儿都能吹倒了,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都是三天两日的闹病闹灾,哪能生孩子,当日自己可是特意把话说在前头的,就是怕有这个结果,因她知道,若那位大娘子想生子,无疑便是自寻死路。

    话虽是说在了前头,可孙婆子心里也明白,那位大娘子想怀孕生子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容貌再美再招男人稀罕也不能长久,别看如今这几年男人把你捧在手心里,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等以后年老珠黄,只怕男人瞧都懒得瞧上一眼了,若不趁着年轻正得宠的时候,生个一男半女傍身,往后指望谁去,从长远计,即便明知有可能丢命也得赌上一把吧。

    正因明白这些,孙婆子一路都提着心呢,想那位大娘子为了以后赌上一把情有可原,可若自己因此搭进老命去岂不冤枉。

    果然进了内院寝室 ,这位小爷开口便是,若有孕当如何?便早已料到了,事到临头孙婆子一张老脸也不由一滞,忍不住往那床榻上瞄了一眼,榻上影绰绰侧躺着一位女子,即便隔着纱帐垂幔依旧能瞧出那格外纤弱窈窕的身姿。

    虽说这位小爷未指名道姓,孙婆子自然也明白问的正是纱帐里躺着这位,实话说吧,只怕这位小爷恼上来迁怒自己,偏这事儿人命关天又不能扯谎 ,这说也不是,不说更不是,真真能难死人。

    见这婆子不吭声,梁惊鸿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剑眉微蹙,落在孙婆子身上的目光愈发沉凝,并未说话,只轻轻冷哼了一声,便吓的孙婆子腿一软,竟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道:“六,六爷……”话都说不利落了。

    旁边的韩mama暗暗叹了口气,开口道:“大娘子这几日倦怠渴睡,今儿又呕了一早上,六爷担心大娘子的身子,心下有些急,因知你经验老到,方寻你来问问,你莫怕,只管照实里说便是。”

    韩mama神态慈和,缓声细语终是安抚了孙婆子,神色略定了定,方道:“按,按说,大,大娘子的身子是不宜有孕的,而,而且,以小人以往与人接生的经验,倦怠渴睡,也,也不一定就是喜,喜……”

    韩mama微愣了楞,倒有些佩服这婆子了,瞧着似是吓破了胆,可这几句话却应对的格外稳妥,并未直接答六爷的话,也没扯谎,该说的却都说了出来,先说她曾提醒过大娘子不宜有孕,有言在先,如今便是有了差错,亦不能怪责她,把自己先摘出去撇清了,再言症候像也不一定是,算是稍稍转圜安抚了一下,虽说六爷并不需她一个接生婆子的安抚,但好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可别瞧这婆子哆哆嗦嗦的,行事却颇有心机,也难怪她一个寡妇能在偌大的燕州府站住脚,且在众多望族富户的后宅中混的如鱼得水呢。

    只不过她这些心机用在六爷跟前儿怕是不中用了,果然,梁惊鸿听了微微蹙眉:“我问你若有孕当如何?”声音虽不大却有些沉,听在孙婆子耳中忍不住打了激灵,心里暗暗叫糟,本想说几句罗圈话糊弄过去了事,哪知这位小爷却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非要究根结底不可。

    见混不过去,这婆子只得苦笑道:“说到底,小的不过就是个接生的婆子,跟人学了些接生的土法子,勉强当个糊口的营生做,接生许还成,瞧病却是万万不通的,只是今儿六爷动问,小的少不得胡说几句了,六爷听了莫恼怪小的才好。”

    说着顿了顿方道:“大娘子有些先天不足,本就比寻常女子娇弱,骨架又瘦,玉径狭小,若不生养也没什么,一旦有孕,可就难说了,便是前头保养的好,能安稳到足月,待临产之时,产道难开,岂非要……”说到此,却不敢往下说了。

    便她不说,屋里人也都听明白了,产道难开,生不出来,不就活活憋死了吗。

    饶是梁惊鸿听了这话,也不由脸色一变,微微侧头去瞧帐内的皎娘,大约是先头那番呕吐折腾,白皙的俏脸上染上一层黄蜡蜡的憔悴之色,瞧着都叫人心疼,虽未睁眼却睡得并不安稳,细弯弯好看的眉忽而皱了起来,结在眉心处,似在那清淡的眉眼间结了一段轻愁,丝丝缕缕牵在人心里,扯不断理还乱。

    第152章 会不会有了

    皎娘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然入夜, 帐外燃了灯烛,故此皎娘睁开眼便瞧见了那张熟悉的脸,不知何时梁惊鸿也上了榻, 手撑着太阳xue侧躺在一旁, 就这么望着自己,灯影落尽纱帐内,映在这张笑脸上, 似是愈发俊美了几分,以至于皎娘一时有些迷糊,怔愣的与他对视着。

    忽而这张俊脸上唇角一挑,溢出个笑来, 开口道:“娘子怎么这般瞧我,莫非不认得了,还是说为夫生的太俊, 把我家娘子都瞧的呆傻了。”

    这种太过亲近的称呼, 梁惊鸿私下里常说的, 先开头皎娘听了不喜, 甚觉刺耳, 想来这样的称呼之于他们真是既荒谬又讽刺,偏偏这厮脸皮厚的紧,根本不管自己喜不喜,依旧挂在嘴边上故意逗弄, 自己若是恼了这厮会愈发得意的一口一个娘子的唤着调笑, 若皎娘恼起来不再理睬他,便会笑着抱了人到榻上去胡天胡地的折腾一番, 且最喜欢折腾的时候贴在皎娘的耳朵边儿上, 说些更不堪入耳令人羞臊的混账话。

    如今他们可是正在榻上呢, 想到此,皎娘悚然一惊便要起身,只是刚一动便到了他怀里,原来梁惊鸿虽侧躺着,手臂却一直是搭在自己腰上,自己一动正好被他揽进怀里。

    梁惊鸿紧紧抱着怀中人儿,低头笑道:“看来娘子是想为夫想的厉害了,不然这才半日不见,怎就投怀送抱起来。”

    皎娘哪里听得这样的话,俏脸微红,忙挣了挣身子,想从他怀中挣出来,哪想她不挣还好,越挣腰上的一只手臂却忽然收紧,竟是把她整个嵌进他怀中,两人身子紧紧贴在一处,她甚至能清楚感觉到轻薄绸衣下咚咚的心跳。

    皎娘待要挣再,却听他低低的道:“别动,让我抱会儿。”他的声音略低,却不像刚那样不正经的调笑,隐约仿佛有些别的情绪蕴在其中,皎娘虽猜不透他的心思,却能感觉到此时他的心情似是不大好。

    是人都知趋利避害,皎娘亦如此,尤其深知这男人的脾性,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他的好,不然受罪的指不定就是自己了。

    想到此,也便不挣了,老实的被他揽在怀里,心里却越发奇怪,这男人今儿是怎了,莫不是遇上了为难事?念头一起,皎娘自己都在心里摇头,这怎么可能,以他的身份权势莫说在这燕州府,便是整个南楚,怕也难有让他为难之事吧,还是说故意做出样子来逗弄自己。

    正胡乱猜测着,梁惊鸿却放开了手,见皎娘急忙忙从他怀中退出去的样子,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般急着跑,是怕我吃了你不成。”说着,却未等皎娘羞恼,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身上不好,怎不说与我知道。”

    不好?皎娘愣了愣,他指的莫非是最近?最近一段日子自己是有些倦怠困乏,但她自来身子弱,每每时节更迭的时候,都会如此,如今已好了许多,只是有些没精神,以前大都会病上一场,躺个十天半月都不新鲜,自己都未在意,说与他做什么,他今日的言行倒是愈发奇怪,且他望着自己的目光似是隐着忧色,难道是自己得了什么大症候?

    或许两世都是病秧子的缘故,皎娘并不似旁人那般看重生死,在她想来,生死如何皆是命数,强求不来,本来她从落生便朝不保夕的,能活到这么大已是运了,若真得了什么不能医的症候,也是命该如此。

    不过,梁惊鸿这样的人竟为自己担忧,倒让皎娘心中莫名生出些许异样,在皎娘想来,即便他对自己不错,也不过暂且为色所迷图个新鲜,哪来的什么真情实意,那些山盟海誓生死相许,都是戏文里哄人的故事罢了。

    即便知道这些,可心里那股异样情绪仿似刚生出来便扎了根一般,怎的也挥之不去。

    皎娘只得微微偏头错开他的目光低声道:“并未觉着如何,只是有些困乏罢了,想是时节更替的缘故,以之以往,已是好的多了。”说着抬手顺了顺耳边有些散乱的发丝。

    却未等放下手便被梁惊鸿抓住攥在掌心,轻轻摩挲着道:“已是调养了这许多日子,哪里还能跟以前一样,即便娇弱些,也不会总觉着困乏。”说着顿了顿复又低声道:“算着日子,月事可是有两多月未至了吧。”

    听他提起这等私密事,皎娘俏脸陡然一红,想收回自己的手而不得,只得把头往旁处偏了过去,咬着唇不想看他,只当未听见,拿准主意,任他再说什么,也只管不理会。

    若在以往,她这般似使小性子的模样儿,梁惊鸿哪里肯放过,早把人搂在怀里往哪儿小嘴上狠狠亲去了,今儿自然也是心里痒痒的,恨不能把这丫头就地正法,却只能在心里想想,毕竟未拿准有没有之前,不能乱来,她这身子本就娇弱,若再伤了根本想调养过来,就更难了,那孙婆子心惧自己不敢多言,临走却偷偷嘱咐了韩mama,未准之前万不能行房事。

    梁惊鸿自己就是大夫,自然也知道这些,哪用她一个接生婆子啰嗦,更何况,人是他的,他比谁都心疼。早先孙婆说她这身子极难有孕,自己便大意了,却忘了极难受孕并不代表不能,虽说如今脉上瞧不出,这症候却相仿,不是自是最好,若是便需及早落胎,不然胎气凝实养大,再落更伤身子。

    却无论如何,这些事终究瞒不过,势必要说与她知道的,只不知她知道之后会如何,顾虑着她的心思,便有些踌躇,说的话也是半遮半掩的。

    见皎娘别开头不理会自己,梁惊鸿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把人重又揽进怀里抱着,大手轻滑,落在她小腹间,轻轻按揉起来。

    皎娘唬了一跳,以为他要行事,忙去拉他的手,却被他连同自己的手一并按在那处,虽手劲儿轻柔,却怎么也挣不脱,接着便听他贴在自己的耳边道:“娘子,你说为夫如此勤力,会不会有了?”

    他的声音极轻,仿佛呢喃,若不仔细听,都有些听不清,却待皎娘听清了,顿时如遭雷击,整个身子都僵了,本来有些晕红的俏脸,瞬间变的惨白,竟无一丝人色。

    第153章 可是真恼了

    即便知道她的身子不宜有孕, 心里也希望不是,可她瞬间惨白的脸色依旧让梁惊鸿心里不爽,目光亦有些沉, 忍不住开口道:“若有孕却是喜事, 怎娘子吓的这般,是你不愿生还是不愿为我生……”

    梁惊鸿这几句话说的极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 语气比刚更轻了些,明明轻若鸿毛的话,落在皎娘耳中每一个字都如擂鼓,咚, 咚,咚,每一字每一声都重重砸在她心上, 砸的她心惊rou跳。

    皎娘自落生身子便不好, 是个朝不保夕的病秧子, 爹娘都是打着唬养的, 不知什么时候就夭折了, 虽说后来险险的成了人,更是嫁了潘复,却从未想过会有子嗣,毕竟她的身子太弱, 爹娘曾询过大夫, 大夫说自己禀赋虚弱,而腹中胎儿皆是气血所凝, 她气血亏虚, 是极难结胎的。

    爹娘犹不死心, 后来又暗暗询了几位郎中,都是这般说辞,方才作罢,正因这个,当日潘复上门求娶之时,爹娘便把话说在了前头,若不是潘复发誓说并不在意子嗣,爹娘也断不会应允亲事。

    成婚之后,虽与潘复相敬如宾,却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自然也未想过这些,如今忽而听到梁惊鸿的话,真如晴空霹雳一般,也才想起,当日那些郎中诊断的是极难结胎,极难并非不能,也就是说,即便她身子弱,也并非绝对不会有孕的。

    尤其,经过这许多日子的调养,她的身子已好的多了,不似之前那般三五不长就会病一场,便跟那些康健结实的妇人不能比,也不再是风吹吹就倒的病秧子。

    更何况,梁惊鸿精力旺盛,纵是有了些节制,不似开始那般,也是勤的紧了,若赶上自己身上不好,隔个几日不能近身,折腾起来,那一整宿都是睡不得的。

    说也奇怪,先头几次大都是半截便受不住晕过去了事,后来虽也觉有些受不住,却再未晕过,不知是自己身子调养的结实了,还是梁惊鸿有所节制收敛的缘故。

    可不管如何,两人那房中之事都算极勤的吧,便皎娘不懂医术,也知那事勤了是会有孕的,就如那些新婚的夫妻,正在热乎头上,转过年便很多都抱上孩子了。

    想到此,皎娘脸色更白了几分,她怎么能有孕?如何能生子?

    皎娘的神色变化尽数落在梁惊鸿眼中,就如一把热油淋在火上,陡然窜起,盯着皎娘的眼睛都有些发红,薄唇紧抿,那样子似是要噬人一般。

    皎娘被他的目光吓住,身子禁不住一颤,却极力稳住了心神,与他对视良久,忽的冷笑了一声:“六爷可是恼了,倒让皎娘愈发糊涂起来,六爷是想要子嗣了吗?”

    皎娘一句话倒点醒了梁惊鸿,是啊,自己是怎么了?本来是担心她的身子不能有孕,怎么见她脸色不好便恼怒起来,只不过一想到她不想为自己生养孩儿,胸中那股火气便怎么也压不住,而她这开口一句六爷,更是刺耳,梁惊鸿自然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与自己生分。

    谁说她性子温顺的,这丫头若想气人,根本不用发脾气,只轻飘飘的一句生分的话,就能把自己气个半死,若搁以往,何曾有人敢如此冷嘲热讽的挤兑自己,对,就是,挤兑,别看这丫头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往往自己说一车话,逗弄半日,才对付似的应上一声,可真要开口了,这张小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跟刀子一样,又冷又利,扎的人心窝子疼。

    若换个人试试,被自己打个半死都是好的,偏偏她是皎娘,骂,骂不出口,打又舍不得,先头那回见她死气沉沉的躺在榻上,真吓坏了他,那一瞬他都恨不能捅自己几刀。到如今,更是恨不能搁在心窝子里捂着才好。

    舍不得打骂,也只能换个法子解气了,既这张小嘴里的话气人,干脆堵住不让她说便是。

    想到此,大掌伸去握住那纤细玉白的的脖颈,俯身低头便堵住那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嘴,狠狠亲了起来……

    皎娘先开头还想挣,却哪挣的过他的力气,况被梁惊鸿的大手握住了脖颈,能清晰感觉到他手上的劲道,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暴戾之气,皎娘到底是怕的,怕他稍一用力,便拧断了自己的脖颈。

    到了此时,皎娘也终于知道,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不畏生死,她也是怕死的,很怕……

    起更了,隔着重脊廊院,亦能隐约听见外头的梆子声,一声接着一声,记得叶氏闲话时提过,这别院西边不远便有座观音庙,庙虽不大却很灵验,故此香火极旺。

    周围几家别院的主家,都是燕州府的豪门大户,供奉了不少香火钱,故此,庙里的头陀们便也如城里一般敲鼓打更,从无断绝,若不然,此处已是郊外,又怎会听得见棒子声。

    棒子声渐渐远了,终至听不见一点儿声息,皎娘方收回心神,忽觉周围亮了起来,微微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落在身前的炕桌上,韩mama不知从何处寻了一盏灯来,放在外间的炕桌上燃起来,竟照的满屋都亮堂了。

    皎娘忍不住盯着这盏灯看,灯不大只如手掌大小,长长方方的搁在哪儿,却格外的亮,就这么一盏手掌大的小灯,竟比那通臂粗的明烛还要亮上许多,置于炕桌上,周围都照的纤毫毕现。

    仔细瞧,外面的罩子似是细丝织就,再底细端详却又不像,哪有丝是不怕火的,再说也不会如此晶莹,竟比皎娘所见最好的极品玉石还要通透。

    皎娘正瞧着桌上的灯发呆,韩mama已提了药匣子进来,放在炕上打开,拿出个精巧的玛瑙小盒来,寻了支扁平的银签子,从那盒中挑出些青碧色的药膏来。

    说是药膏却并无药味,反而有股淡淡的花香,像玫瑰又似栀子,亦或还有别的,皎娘分辨不出,却知这药膏对于红肿擦伤极有效,只涂上立刻便能镇痛,转过天连红肿都会消去,竟是无痕无迹。

    只不过自己的rou皮子不大好,即便如此神奇的药膏,涂在身上,也需几日方能渐渐消去,梁惊鸿又不肯消停,以至于每每旧痕未去又添新迹,这药膏也用的格外费。

    韩mama挑了药膏,就着灯亮小心的涂在皎娘的下唇上,已有些红肿,仔细瞧,红肿处有个小伤,像是牙印,渗了些许血丝,却显得那好看的樱唇愈发红润诱人。

    那是梁惊鸿刚留下的,想来若非知府周大人来寻他,只怕今儿不能善了了,皎娘虽不明白他为何发火,却是真恼了,不然临去之前又怎会她唇上狠狠咬了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