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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着的那口气渐渐变成了某种酸涩的饮料,掺了点蜜糖,叫人心中又酸又甜。 谈北遥也知道,对方是很尊重自己的。 他知道自己身上有秘密,可哪怕昨天自己醉着,这人也没逼问他。 顾沧行对他极好,再忙也都记得关心一下他吃了什么,但关心他却不会对他指手画脚,从来不勉强他做任何事。 他昨天那么说人家,今天被抓着收拾一顿也是应该的。 “对不起。”小朋友抽了下鼻子,眼睛终于愿意看他了。 顾沧行伸手再去擦他脸颊没擦干净的眼泪时没再被躲开,“我确实很生气,你去参加聚会我不反对,你需要朋友,有自己的社交圈子,我非常理解,也很支持。但你喝了那么多酒,想没想过万一有不怀好意的人把你带走了呢?如果真有意外发生,我会自责一辈子。” 谈北遥小声嘟囔,“又不是你的错,你自责什么。” “怎么会不是我的错?你现在住在我这儿,但我没有及时发现我的小朋友出去酗酒,还让他被别人带走了,你觉得我会怎么想?”顾沧行叹了口气,“我会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为什么你出门聚会不愿意让我知道,不愿意让我去接你。” “我没有!”小朋友着急地解释,“我跟林叔说了,我说我们寝室出去吃个饭,吃完我就回来……也是家里司机送我去的,他也知道地址,我没想瞒着你。” “但你告诉了林叔,告诉了司机,却没告诉我。” “不一样吗?他们知道了不就是你知道了吗?” 顾沧行定定地看着他。 谈北遥直觉自己说错了话,但又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 “不是这样吗?反正……你要是想知道什么,他们也不会瞒着你……” “遥遥,你有没有向林叔问过我的行程?” “没有。” “你去问的话他也会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能知道的,林叔也都能告诉你。他们并不是我派过来监视你的,而且我们之间也不需要让别人来当传话筒。” 谈北遥在背后扣了下指甲,“那……难道我不管干什么,都得先跟你汇报一下吗?” “当然不是,但遥遥,你一直都很怕我,什么话也不愿意跟我说,你宁愿告诉林叔都不愿意告诉我一声,这样不行。你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都靠我来猜,我不可能每次都猜得准。我知道这不能怪你,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你无法信任我。但遥遥,你怕我什么呢?” 小朋友愣愣地看着他。 顾沧行笑了,“怕我打你?我气急了顶多会像昨天那样打一下你的屁股,没舍得用力,应该不算疼吧?今天我能想出来的惩罚你的手段,也只是逼着你坐在这儿答几个让你觉得难堪的问题,你看,你一哭,我不也毫无办法,只能先来哄你么?遥遥,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还有什么怕的呢? 谈北遥低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失神的问他,“你不会把我关起来吧?” “不会,你是个有名有姓的男大学生,我是个知法守法的良好公民,‘囚禁’这种行为是犯法的,遥遥,我还想正大光明当个有钱人呢。” 一直绷着脸的小朋友也笑了,笑完又很小声的问,“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打我吧?” “不会,哪儿舍得啊。” “做错事了也最多打屁股?惹你生气了也不会……”像是想到什么,他身体紧绷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自己接了话,“你不会,你刚才说了。” “不会,”明明已经说过一次,对方依旧不厌其烦的再次重复,“遥遥,我不会真对你动手的。家暴也是犯法的。” 谈北遥扯了下嘴角。 顾沧行伸出手,小朋友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从背后拿出来,放在他手心里。 顾沧行很温柔地牵住他,“以后能不能试着相信我?我不要求你现在就对我坦诚相待,我们一点点来可以吗?先从最简单的地方开始,例如你房间里还缺什么,被子厚了还是薄了,做的菜合不合胃口,要跟人去聚会了提前跟我说一声,有时候心情不好也能找我发泄几句,我都愿意听。甚至包括你偶尔想喝酒了,都可以告诉我。” “你不是不让我喝吗。” “让不让喝是一回事,但只要是想说的话都可以告诉我。不过戒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是我考虑不周了。等你放了假,我带你去做个全面的体检,我们在医生的建议下适量饮酒,好不好?” 谈北遥看着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顾沧行,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遥遥不明白吗?”顾沧行揉了下他的手,“我应该表现得很明显了。” 谈北遥像触电一样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这一次对方没有阻拦,很轻松就放他离开了。 顾沧行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心情也失落了一瞬。 但忽的,那只被抽走的手又犹豫着,慢慢地放了回来,反握住了他——越握越紧。 谈北遥有些轻微的发抖。 理智告诉他不要随便就相信那些话,但没办法,谈北遥不是理智的人。 理智的人不会明知道喝酒对身体不好还贪图一点酒带来的暖意喝个不停,理智的人也不会自身难保还非要出头逞强。 谈北遥冷了太久了,骤然靠近温暖的火盆就不想走了,哪怕再被推进去一次也想再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