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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新年二月。 天暖和了一点。这暖和也只是相对深冬的酷寒而言的,实际上,对林嘉来说,还是如数九寒天一样的冷。 这日她在烧着地龙的屋里,坐在桌旁看书。忽然有个影子从背后投到了书上。 弟弟调皮,有时候开玩笑会从背后跳出来。林嘉也不回头,道:“走开,别淘气,jiejie看书呢。” 背后那人却道:“好狠的心,这么久不见,却叫我走开?” 书掉落在地上。 林嘉震惊转身。 凌昭负手站在她身后。 黑了,皮肤粗糙了,琉璃美玉般的俊美感减了两分。 棱角却更分明,眉间是经历过风霜雪雨、战阵沙场后的沉凝。 有了几分铮铮之感。 林嘉紧紧地抱住了他! 凌昭也抱住了她。 两个人安静地相拥许久,凌昭轻轻地拍她的背心:“别哭,这就带你回京城。” 林嘉擦去眼泪,但想到他诓骗了她,把她骗到榆林交给了沈赫城,便恨从心起,狠狠咬住了他的肩头。 凌昭吃痛,倒抽口气,又笑叹。 捧住她的脸,凝视许久。 林嘉的眼泪又流下来。 凌昭低头吻干,可又流了出来。 凌昭喟叹一声,低下去吻住她的唇。 新帝登基,改元永康。 永康元年四月,护送义德公主和亲疏勒的凌昭凌熙臣回京了。 轰动一时。 因他在西疆的经历堪称传奇,竟一人灭一国。 永康帝正年轻,新登大位,便有这样的吉庆之事。整个新朝一扫从前垂暮阴沉之气,焕发出了从未有过的蓬勃生机。 回到京城的凌熙臣,进为国子监祭酒。 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大周朝又有了最年轻的国子监祭酒。 他走到这个位子,仕途清晰可见。因翰林院出身的人,在三品之前的最后一个跳板,要么是翰林院学士,要么是国子监祭酒。 在这两个位置上停留过,下一个位置便是侍郎了。 茶馆酒楼里,已经在议论,凌昭凌熙臣,到底多大年纪可以做到侍郎。 当然议论得最多的还是他的传奇经历。 这经历里,因还有一个公主,又不免带有几分暧昧的色彩。使臣带着公主逃亡,听起来就有几分旖旎。不知道这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那位公主虽然不是真的金枝玉叶,但绝色倾城是真的。 看,这不就倾了于阗。 又说起这位公主,也不知道是命好,还是命不好。 本是民妇,忽地成了县主,忽地又被送去和亲,忽地又回来了。 因和亲未成,公主的封号撤了,竟又做回了县主,实令人瞠目结舌。 在这些热烈的讨论中,自然不会有人想起死在了西疆的还有一位亲王。 毕竟京中还有很多亲王,也不缺这一位。 议论中的义德县主林嘉已经与林太嫔重逢。 林嘉跪在了太嫔面前:“他叫我替他给婆婆磕头赔罪。” 她重重地磕下头去,因这一下,是替沈赫城磕的。 林太嫔沉默了许久,长长叹息。 “是这样的人物,倒也不算辱没了淑宁。” “嘉嘉,你以后安稳了。” 未及半月,京城又爆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新闻。 凌昭凌熙臣求娶了定远侯府的大小姐。 这个大小姐却不是那个养在嫡母膝下的十一岁的女孩子,而是定远侯新认回来的遗珠。 这遗珠也不是旁人,竟是就是以民妇一步登天的义德县主。 京城吃瓜看热闹的人,嘴巴都合不拢了。 于普通人家,只羡慕得砸吧嘴。一个民妇,怎能接连有这样的好运呢。 但宗室近支的人家里,却都恍然大悟。 原来,淑宁的“那个人”,竟是定远侯沈赫城。 这当爹的名号摆出来,纵义德县主嫁过一次,如今再嫁翩翩探花郎,也没有人敢嘴碎说一句“不般配”。 永康元年九月,定远侯沈赫城的长女出嫁, 嫁妆是弟弟们从北疆押送过来的。十里红妆,绕城而行,不见头,不见尾。唯见满街的喜庆红色,沉沉箱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 待入了洞房,宾客散去,红烛滚滚,喜帐低垂。 烛光将帐子里也映得通红。 林嘉的脸娇如芙蓉。 凌昭含笑望着她,却忽然泪湿了眼睫。 “嘉嘉,你终成了我的妻。” “我在西疆关外,常想,我若是死了,你以后会不会再嫁给别人。”凌昭道,“我原以为,自己心里自是想你能有良人相伴,白首共老,子孙满堂的。” “可偏每次一想,就好恨,恨得咬牙。” “便告诉自己,凌熙臣,你不能死。” “你得回去娶她。” 人生的事,许多曲折,一言难尽。 只谢苍天,纵颇多曲折,有情人终是成了眷属。 林嘉撑着床,俯身过去,吻干他脸上的泪痕,叹息。 她说:“凌熙臣,其实那时候我在北疆也常想,若你死了,我也后悔。” 凌昭抬眸:“后悔什么?” 林嘉没说话,却推着凌昭的胸膛,将他推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