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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来了,他看到了很多黑色影子,鬼魅一般出现。 但他弯下了腰去,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一直以来需要的,是一个落脚的支点。 悬在天上,映在水中。 她今晚投入他的怀中,非是因为心悦他,而是因为信念的崩溃和走投无路的绝望,将他当作了救命的浮木一般紧紧抓住不放。 皎皎君子,如日如月。 凌延猛然惊坐起,发现自己依然是在刀疤三交货的院子里,只天已经亮了,不再是夜晚。 凌昭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 可她……在他的怀中正发抖。 看看季白和桃子,他轻声道:“她睡着了。” 他真的太想抱住她,紧紧地在自己怀中,像梦里那样。 张安把这一切都毁了。 林嘉闭上了眼睛,她的眼睫都在颤。 他当时太惊恐,爬着想跑,才转身就后颈一麻失去了意识。 他梦见自己杀人了,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大哥。 这里偏僻些,没有繁华夜市,晚上外面路上没人,正好做些杀人焚尸的事。 “别看了!找个席子先盖起来!” 他轻轻拉上被衾,帮她盖住了腿。 但怎么会睁开眼就看到天空和日头? 林嘉抬起眼看他。 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上束缚太多,行事急不得,如果不是凌延的手段粗暴直接,立竿见影地收效,那么,摧毁林嘉的人就会变成他。 凌昭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憎凌延,还是该谢他抢先作了本该他作的恶业。 季白大失所望,咕哝了一句:“怎么出来了。” 凌昭知道她哭什么。 是她对他投怀送抱的。 有些话不必非得用语言,一个动作也可以表达接受或者拒绝。 这两个人,一个性子软弱无能,一个手段卑劣粗暴,他们联起手来,摧毁了林嘉的世界,摧毁了林嘉的信念。 很快就有大胆的人进来看了,看见了凌明辉的死状,都扛不住要呕。 有些东西只能存在在暗夜里,是不能暴露于阳光下的。 结果丈夫卖了她。 凌延好像做了一场梦。 如今天都亮了,外面必定有人了,怎么办?直接跑吗? 凌熙臣却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做出进一步的举动。他只是在床边坐下。 他还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 “抓住他!抓住他!”人们喊着。 她以为有了丈夫,就有了家。 或者该说是,凌延把这一切都毁了。 这是他想要的吗? 每个人都想要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第 133 章(惩处) 第133章 八月三十才是休沐日, 今天才是二十九,凌尚书是从公房里赶回到府里的。凌六爷迎上来,禀报∶已经派人去请族长了。 尚书府三房的十二郎杀了人,被杀的也是凌氏族人,关系上来说, 是远房堂兄。故这个事,族长也得出面。 凌六爷顿了顿,道∶苦主是东楼十七婶,被杀的是她的长子。 凌尚书贵人事多,也不是很能理得清这些边边角角的远房亲戚,只觉得听着耳熟。因亲戚的事若要求助尚书府,通常到管事那里或者老六那里就已经能解决了,通常到不了他这里。 怎却听着耳熟? 凌六爷一看就知道老爷子记不得了,提醒道∶十二郎亲生的那家。凌尚书脚步突然顿住,吃惊地看向凌六爷。 凌六爷点头∶被杀的是他亲生兄长,唤作凌明辉。 两个人一路走,凌六爷一路给凌尚书补充信息∶说是赌债纠纷。照十二郎的说法,是他那兄长诱他去赌, 欠下了赌债。两人撕打起来,失手误杀了。….… 凌尚书问∶只什么? 咳。凌六爷道,仵作验尸,凌明辉后脑碎裂,凶器是一块青砖。十二郎……十二郎无伤。 凌尚书再次顿住了脚步。 他曾在大理寺任职,于刑律案件都不陌生。这一听便知,哪是什么撕打误杀,这是背后袭杀。 凶器是一块青砖,大概率是临时起意。 但临时起意也是故杀,即故意杀人。与失手误杀的过杀,即过失杀人,完全是两回事。一个判斩,不可收赎;一个判绞,可收赎。 凌尚书来到厅中,厅中等着他的是应天府推官。 推官道∶府台令我给大人先通个气儿,具体怎么定,下午府台大人亲至再议。 因嫌犯和死者同族,又是大族,官府都得和宗族协调着来,不能只凭律例判案。 一些鸡鸣狗盗的小事,宗族若愿意,内部就可以处理消化。地方官员也乐意如此,这样他们的任期内案件发生数就会少。 时下考核官员政绩,案件发生数、诉讼发生数都是考核标准。 所以应天府尹要等着凌氏族长到了再一同议。族长在城外,这一去一回,就得下午了。 推官带来了相关的文书和证据给凌尚书过目。一张凌延签名画押的赌债字据。一份凌延的口供。 凌延也不傻,杀凌明辉的事无可抵赖,他承认了。只一口咬定是兄弟二人因赌债发生纠纷才误杀,又说是凌明辉嫉妒他富贵,故意诱他去赌,从他这里坑钱。 --